大老爷闻言,诶,诶地做势要扇下去的手,还是泄力地放了下来。
最终,对于六哥儿的惩罚是,跪一天的祠堂,念及院试在即,一切等考试之后再做定夺,要是还考不上,就送到外边的书院去,叫他好好地吃一吃苦头!
“去!现在就去跪!不准给他送汤饭!!”
后半句话,不知是不是对着祖母说的,总之,祖母光是听见要跪一夜的祠堂,院试没考上,还要动家法时,送到外边儿去读书的时候,已经擦拭了好几次眼角的泪水了。
等到夜深了,叫人送了好刻化的食物,偷偷送去,那就是后话了。
...
四房院里,晚饭时分,太阳还未完全落下,明黄色的夕阳,轻柔地打在院中的石榴树上,给一树的枝繁叶茂镀了层金光。
屋内的光线有些暗淡,丫鬟已经点了半数蜡烛,预备着等传膳了。
荷丫拿了个帕子略挡了挡阳光,低着头,钻过挡太阳的芦苇帘子。
大娘子穿着一身玄青色的褙子,内搭一件绣了彩云的小衫,跪坐在书案前,烛光照到她平静的面容上,很宁静。
她对站在门口踟蹰的荷丫招了招手。
陈荷丫这才向她走去,小步小步的,走出了柔顺的步伐,走近后,在四太太面前,期期艾艾地跪了下来。
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多谢娘子庇护!”
案几上摆了一本道经,大娘子依旧端坐着,低垂的眼睑遮住了眼神中的一丝怜悯:“你是一个有慧根的人,你须知,月有圆缺,道无始终。”
陈荷丫垂着头,在心中重复了一遍,乖巧地应了一声:“是”。
然后便顺着顺势坐直了身体,四娘子的衣袖轻轻拂过她的脸,她闻到娘子身上有静室的味道,是九和香,味道淡淡的有一种飘渺的感觉。
“我将这本道经赠给你,你多读读,该明白再大的困难,你都不应该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只要活着,就没有什么困难是迈不过去的。”
她看荷丫懵懵懂懂的,严肃的神色更添加了几分怜爱,伸出手抚了抚荷丫黝黑的头顶,“正是花一样的年龄,死了岂不是要亲者痛仇者快了?”
夕阳和烛光一齐打在娘子的脸上,一瞬间,荷丫感受到了一股仙气。
荷丫年少,还有一月才及笄,她只知自己不愿为人妾室,在这个年龄,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已经极为难得了。
光影投在她的睫毛上,在脸上落下了一小块阴影,纯净可爱。
她的大脑在思考大娘子的话,面上显露出一种灵动的认真:“是,荷丫记下了,日后不会再这样做了。”
——“外院的哥儿们这些年我接触不多,我不知你是怎么惹上六郎的,但我知道,老太太对他极为宠溺,这个六哥儿又是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等他被罚完...”
四娘子停顿了一下,似有什么未尽之言。
陈荷看出了四娘子的犹豫,她抢先道:“我才不怕他呢!自有老爷太太治他!”
大娘子缓了一会儿,又不冷不淡地继续说道,“再过不到一月就是院试了,等他考上了秀才,老太太只要出面,便是夫人与老爷,也是无法的。”
荷丫顺着四太太的说辞一细想,才开始知道怕了。
“若是...若是他没考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