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轮碾过已经开始积雪的路面,发出沙沙的声响。三轮车在坑洼不平的路上颠簸着。
李春桃紧紧握着林叶子的手,不住地安慰:“叶子别怕,别怕啊,有爸妈在,军华不会有事的……”
林叶子依偎在母亲怀里,脸上还挂着泪痕,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恐惧和悲伤。然而,在那低垂的眼帘下,她的眼神中却满是幸灾乐祸。
雪,越下越大了。
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沫,扑打在疾行中每个人的脸上,车轮滚滚,载着一行人,驶向那个即将天翻地覆的地点。
纺织厂家属楼三区,六栋。
雪花纷纷扬扬,越下越大,给灰扑扑的楼房和狭窄的楼道口蒙上了一层压抑的白。
林大山的三轮车和林枫、章大伯等人的自行车几乎是同时冲到了单元楼下。
众人急匆匆下车,雪地里留下一片杂乱的脚印和车辙印。
“几单元?几楼?”章大伯心急火燎,一下三轮车就四处张望。
林叶子“虚弱”地靠在李春桃怀里,脸色苍白,手指颤抖地指向三楼中间那户:“就那家,送信的人说是在那家……”
“走!”章大伯一马当先,带着两个本家侄子就往楼道里冲。
林大山把三轮车一锁,也赶紧跟上。李春桃和章老太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上爬。
林叶子被林枫半扶着,低垂着头,嘴角实在憋不住了,笑的弯处了一个弧度。冯云鹏机灵地跟在最后面,心脏怦怦直跳。
三楼,楼道狭窄而昏暗。
众人停在中间那户紧闭的房门前。里面静悄悄的,听不到想象中的呼救或呻吟。
章老太急得直拍门板:“军华,军华,你在里面吗?妈来了,你开开门啊军华!”
里面依旧没人回答。
“是不是搞错了?这门是从里面反锁的。”林大山有些疑惑地看向林叶子。
林枫也皱起眉:“叶子,消息准吗?”
就在这时,一直缩在人群后面的冯云鹏,按照林叶子事先的“安排”,突然指着门缝下方,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发现秘密”的紧张感喊道:
“看,快看那门缝,里面有灯光,说不定军华哥晕倒了,得赶紧进去救人呀!”他刻意强调了晕过去了,得赶紧救人,事态严重。
章大伯脸色一沉,他久经世故,他不再犹豫,后退一步,猛地抬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踹向那扇老旧的木门!
“哐当——!”
一声巨响,门栓应声断裂,木门带着凄厉的呻吟,猛地向内弹开。
门内的景象,一幅不堪入目的画面,猝不及防地撞入门外所有人的眼中!
屋里烧着炉子,暖烘烘的,弥漫着某种暧昧气息混合的味道。屋顶的灯光有些昏暗,但足以看清——
靠墙的单人床上,两条人影正惊慌失措地翻滚着分开!
章军华上身只穿着一件汗衫,裤子松松垮垮地挂在胯骨上,正手忙脚乱地往上提,脸上满是偷腥被抓的惊骇和羞臊。
他旁边,一个穿着碎花棉袄,头发凌乱,面色潮红的年轻女人——正是刘秀秀。
她尖叫一声,慌忙抓起被子裹住自己,整个人缩到了床角,瑟瑟发抖。
地上,散落着男人的外套,女人的棉裤,两双厚棉鞋。桌上,放着两个喝了一半的搪瓷缸子,旁边还放着半包打开的桃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门外的空气瞬间被抽空,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炉子里煤块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床上两人粗重慌乱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