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陈壮蹲在她身边,看着她小口吃着糖糕,眼神里带着点郑重:“镇上工地有个大活,要去县城盖厂房,管吃住,一天能挣两百,就是得离家五天。”
周微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五天——这正是她等了许久的时机。可她脸上没露出丝毫异样,只是淡淡地问:“什么时候走?”
“后天一早。”陈壮的声音低了些,眼神里带着点不舍,“我跟工头说了,要是活能干得快,我尽量提前回来。”
周微“嗯”了一声,继续吃着糖糕,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后天一早他走,她可以等到第三天夜里再跑,那时他已经走了两天多,就算发现她跑了,也来不及追了。
接下来的一天,陈壮几乎都在忙。他把水缸挑得满满的,水面晃悠着能映出人影;把灶台上的玉米饼子用布盖好,还特意做了些馒头和包子,放在竹篮里;甚至把她常用的拐杖打磨得光滑了些,怕磨破她的手。
周微坐在旁边看着,偶尔会递给他一块布,或者帮他递个东西。她的动作很自然,像个真正关心丈夫的妻子,眼神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傍晚时,陈壮从床底下拖出个木盒,打开来,里面是些皱巴巴的钱。他数了数,把大部分都塞进贴身的口袋,剩下的几十块钱,用个红布包好,塞进周微手里。
“这些你拿着,”他的手指碰到她的掌心,带着点粗糙的温度,“要是想吃什么,就去李婶家让她帮你捎,别委屈自己。”
周微接过红布包,指尖捏着那叠薄薄的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这些钱是他用血汗换来的,却要被她用来当作逃跑的路费。可她没有别的选择,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我知道了。”她的声音很轻,把红布包放进了贴身的口袋。
夜里,两人躺在各自的草堆上,屋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月光透过窗缝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把两个沉默的身影隔开。
陈壮翻来覆去睡不着,时不时会咳嗽一声,或者轻轻叹口气。周微知道,他是舍不得她,怕他走后她会出事,更怕她会跑。
过了很久,陈壮突然坐起身,慢慢挪到她的草堆边。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她。“周微,”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还有点不确定,“你……会等我回来吗?”
周微闭着眼睛,没应声。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想撒谎。
陈壮没再追问,只是默默地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的侧脸。月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眼底的不舍和担忧衬得格外清晰。他的左手还没完全好利索,偶尔会隐隐作痛,可他更怕的,是他走后,这个他拼尽全力想留住的人,会再次消失。
“周微,”他又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卑微的恳求,“我们……再生个孩子吧。”
周微猛地睁开眼睛,看向他。他的眼神里带着点期待,还有点小心翼翼,像个渴望得到糖果的孩子。“有了孩子,你就不会再想跑了,我们就能好好过日子了。”
周微的心里瞬间涌上一股厌恶,像吞了只苍蝇。她猛地坐起身,往后退了退,眼神里的冰冷像淬了毒的刀子:“陈壮,你别做梦了!我就算死,也不会跟你生孩子!”
她的声音很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陈壮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颓然地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着,像只被遗弃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