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前倾身体,目光落在他心口那若隐若现的、溃烂的纹身上,声音轻柔,却彻底砸碎了他最后一点希望。
“傅时凛,总要让你尝尝从云端跌落,失去一切,变得一无所有的滋味。”
“才稍微对得起我当初,在你那里受过的万分之一啊。”
第23章
婚礼的欢笑声隐隐约约从花园那边飘过来,听得不太真切。
傅时凛躲在一棵大树的后面,偷偷看着。
她没戴复杂的头纱,头发梳得整整齐利利,旁边站着的林医生穿着黑色的西装,一直看着她笑。
他们俩站在那儿,听着主持人说话,然后互相交换了戒指。
林医生低下头,很轻地亲了一下周宜安的额头。
周宜安笑了。
每一个画面,都像最锋利的刀,凌迟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和她婚礼的场景,比这盛大,比这奢华,新娘也应该是她。
可如今,她穿着婚纱,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笑得那么幸福。
“我本来也可以给她这样的。”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可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
傅家将他彻底除名,冻结了他所有账户,收回了所有赋予他的东西。
曾经巴结他的人如今对他避之不及。
陆远的打击让他声名狼藉,找不到任何翻身的机会。
他真的一无所有了。
自己根本不配再拥有她。
甚至不配出现在这里,玷污这片纯净的幸福。
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她的玷污,就是他自己都无法原谅的罪孽。
婚礼进行曲悠扬地响起,新人开始接受亲友的祝福。
傅时凛最后深深地看了周宜安一眼。
他悄无声息地转过身。
他走了很久,走到一栋很高的大楼下面。
他坐电梯上到最顶层,又爬了一层楼梯,推开通往天台的门。
风很大,他走到天台边上,往下看,下面的车和人都变得很小。
他想起以前,周宜安总喜欢在家里等他,不管他多晚回去,客厅的灯总是亮着的。他一次都没好好珍惜过。
现在,那盏灯永远为别人亮了。
他闭上眼睛,往前迈了一步。
掉下去的时候,脑子里反而空了,什么想法都没了。
“安安。”他对着虚空,轻轻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对不起,还有祝你幸福。”
风声在耳边呼啸,失重的感觉短暂而漫长。
是他活该。
第24章
几年后的一个普通周末午后,周宜安正蹲在地上,耐心地教刚学会走路的女儿怎么给一小盆多肉植物浇水。
小家伙肉乎乎的手攥着小水壶,摇摇晃晃,水洒了一地,咯咯地笑。
林哲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锅铲:“两位,我的红烧肉快好啦,准备洗手吃饭喽!”
这时,周宜安的手机响了,是个很久没联系的北方号码。
她擦擦手接起来:“喂,哪位?”
电话那头是她以前的一个老同学,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掩饰不住的唏嘘:“宜安?是我呀,好久没联系了,那个你听说傅时凛的事了吗?”
周宜安把试图啃多肉叶子的女儿轻轻抱开,语气没什么波动:“没有,怎么了?”
“他,他没了。”老同学压低了声音,“就前几年的事,说是从楼上跳下来了。唉,好好一个人,怎么就……”
电话那头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傅家后来的败落,说傅时凛如何众叛亲离,如何穷困潦倒。
周宜安静静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偶尔“嗯”一声。
女儿等不及了,抱着她的腿哼哼唧唧要抱抱。
周宜安对着话筒淡淡地说:“哦,知道了。谢谢你还特意告诉我一声。”
“啊?”老同学似乎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你就,就没什么想说的?毕竟你们以前——”
“都是过去很久的事了。”周宜安打断她,声音温和,“我这边孩子闹着要吃饭了,先不聊了啊,下次有机会再聚。”
她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把手机随手放在一边。
然后弯腰一把抱起嘟着嘴的女儿,用鼻尖蹭蹭她的小脸蛋:“饿啦?走,我们去看爸爸把肉肉炖糊了没有!”
林哲正好端着砂锅出来,听到这话笑着抗议:“诽谤啊!我手艺好得很!”
他看了眼沙发上亮了一下又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很自然地问,“刚谁电话?有事?”
“一个老同学,闲聊几句。”周宜安抱着孩子走到餐桌边,深吸一口气,“嗯,真香!还是我老公厉害。”
她给女儿围好小兜兜,拿起小碗开始吹凉粥,眼神专注而温柔。
窗外的阳光依旧很好,桌上的饭菜冒着热气,孩子在她怀里咿咿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