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断气的时候，眼睛还看着我呢……好像不明白……妈为什么这么做……”她深吸一口气，泪水流进嘴角，她却浑然不觉，目光越过我们，投向虚空中的某一点，充满了粘稠的、化不开的怨恨。
“我有什么办法？
李建忠那个没用的东西，眼里只有她！
本来想着她结婚了，也就好了，但是那天她回来，和我述说张鹏知道了她所有的事，她不嫁了！
她不嫁……那怎么行？
她不嫁这个家早就完了！
她年轻，漂亮，像个妖精！
把我的一切都抢走了……第一个男人嫌我生不出儿子不要我，好不容易再找一个，可心里装的却是她！
甚至还想用高额彩礼的油头，让她嫁不出去，让他仍然可以享齐人之福，我还有什么办法呢？”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我所有的苦！
所有的不幸！
都是因为她！
要不是她小时候就被……被那种事毁了，性子变得那么狐媚，怎么会这样！
她就不该活着！
她活着就是提醒我有多失败！
她死了，大家都清净了……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她后面还说了很多。
颠三倒四，恶毒咒骂，时而痛哭流涕，时而又陷入一种可怕的冷静。
我坐在电脑后，手指僵硬地敲下每一个字。
耳边是她疯狂而绝望的独白，眼前却不断闪过很多年前的那个午后，阳光很好，林薇转过头，把一块糖塞给我，眼睛弯弯的，小声说：“小荷，给你吃，甜一下。”
我的视线模糊了。
屏幕上的字迹晕开又清晰。
那份冰冷的笔录，一字一句，记录着一个母亲如何亲手杀死女儿，又如何将罪孽精心编织，试图套在她怨恨的人头上。
她却没有想过，真正该恨的人，是张鹏，是周倩，是李建忠，也更是她自己。
嫉妒像毒藤，缠死了她的心，也勒死了她在这世上最后的牵绊。
我停下敲击，抬起头。
审讯椅上，王素英还在喃喃自语，涕泪横流，已然彻底崩溃了。
那张布满泪痕、扭曲变形的脸，在惨白的灯光下，陌生得如同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