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样在用力地扒拉着湿漉漉的泥土。
他们在埋东西。
一股混杂着泥土腥腐味和某种干燥尘埃的气息,瞬间穿透了时空的距离,蛮横地攫取了我的呼吸。
胃部猛地一阵痉挛抽搐,酸液灼烧着喉咙。
我死死盯着那片被挖掘开的、黑得发亮的泥地。
那里,泥土的缝隙间,突兀地伸出了一段小小的塑料手臂。
军绿色的,关节处还带着磨损的痕迹。
我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滚烫的砂砾,一个名字在脑中轰然炸开——“铁甲”。
那个我视为珍宝的塑料玩具士兵。
它有一顶可以摘下的钢盔,握着一柄小小的步枪。
那是我用攒了很久的玻璃弹珠,从邻村那个叫石头的大孩子手里换来的唯一“宝贝”。
记忆中,它最终是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我为此哭红了眼睛,疯了一样在屋子前后、水沟草丛里翻找了不知多少天。
<照片背面,依旧是那令人血液冻结的铅笔字,依旧是那个“我”的笔迹:“看,假的就该埋掉。”
“铁甲”那只从漆黑泥土里伸出的塑料手臂,僵硬地指向我。
一种无法抗拒的眩晕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我踉跄着冲到洗手间,扶着冰冷的陶瓷面盆剧烈地干呕起来,仿佛要把身体深处某种肮脏冰冷的东西连带着灵魂一起呕出去。
冰水泼在脸上,水珠顺着脸颊滚落,镜中的那张脸苍白得像一张纸,眼睛因为呕吐而布满血丝,嘴角光滑依旧。
没有酒窝。
假的?
这个念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嘶嘶地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接下来的几天,我陷入一种巨大的、无声的恐慌与自我怀疑的泥沼。
我变成了一个疯狂的考古学家,拼命在记忆的废墟里挖掘。
童年老屋的每一个角落,院子里歪脖子枣树的树洞,门槛下松动的那块青砖,甚至父亲用来存放杂物、散发着浓烈桐油味的老木箱底部……所有可能藏匿“铁甲”的地方在我脑中反复检索。
可每一次搜索的结果,都只导向同一个模糊不清的结论:它是在一个我丢失了某段记忆的日子里,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而那段空白,此刻被这张照片染上了淤泥和夜雨的颜色。
与此同时,生活本身也变得光怪陆离。
地铁车厢玻璃窗映出的倒影,轮廓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