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倒下,不能哭,不要流露出任何异样。
日子还得继续过,钱也得继续赚,不然医疗费就要断了。
顾然深吸一口气,咽下所有的难过。打开冰箱,拿出鸡蛋、挂面、一小把葱。
动作虽然有些迟缓,但步骤依旧熟练到刻进骨子里。
点火,集成灶幽蓝的火焰跳动。
烧水,锅盖上的水汽渐渐氤氲。
打蛋,金黄的蛋液滑入水中,凝成嫩白的荷包蛋。
切葱花,细碎的绿色洒在案板上。
很快,一碗再简单不过的飘香鸡蛋面便做好了。
清汤,荷包蛋,翠绿的葱花,朴素却温暖的香气在厨房里弥漫开来。
顾然端着面,走到客厅,轻轻放在那张光可鉴人的昂贵餐桌上。
他看了眼坐在沙发上双手环胸、余怒未消的沈清玥,声音沙哑地说了句,“吃点东西吧,别生气了。”
说罢,他转过身,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向属于他的那间保姆房。
沈清玥听出顾然声音中的疲惫,柳眉紧蹙。
“等等,你怎么了?我让你停下,没听见吗?”
顾然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我有点困,想睡一会。你吃完放桌上就行,我过会出来洗碗,收拾厨房。”
“你不洗碗,难道我洗吗?!”
“我洗,你放着就行。”
顾然拧开门把手,进屋,反锁。
卧室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线和声响。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顾然背靠着坚硬的门板,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顺着门板缓缓滑落,最终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黑暗中,他蜷缩起身体,像是一个被上天遗弃的孩子,将宣告死亡的诊断书死死按在剧痛的胃部。
他的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压抑到极致的呜咽被死死堵在喉咙深处,只有滚烫的液体无声汹涌地打湿了膝盖处的布料。
为什么命运总爱捉弄不幸之人?
他从未做过任何坏事,孝顺、热心肠,刚毕业不久便扛起了家里的大梁。
为什么?
顾然不明白上天为何如此不公平!
如今让他也成了生命倒计时的囚徒,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