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这突兀的一句女声,就算一向神经大条且见过大世面的李丽薇,也不由得心神大乱起来。
她猛地回过头,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浴镜中的那个“自己”。
她那早已被汗水浸透的睡衣,变成了一件70年代护士服。
这一刻,恐惧消失了,转而变成了一种深深的厌恶与无奈。
厌恶这满满邪恶的工作!
无奈于向生活低头的无奈!
伴随着一滴滴血水从她的指缝中涌出,那滴水声突然密集如暴雨般彻底将她包裹。
隐约中,她还看见一双腐烂的双手穿透镜面,死死抓住了她的脖颈。
这种窒息感,让她无法呼吸。
但这种死亡将至窒息感却让她拼命地挣扎起来。
她想活下去,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甚至她还没有尝试过爱情的味道。
她的挣扎越来越无力,她猛地抬起双手,似乎抓到了什么,但好像又什么都没有抓到……弥留之际,她看见那顶棚被她薅了下来,无数承载着福尔马林的玻璃罐子接二连三从夹墙上坠落。
她又回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床上,眼看着404室开始了逆向生长。
70年代的搪瓷痰盂吞噬了她的塑料水杯;亮粉墙纸迅速脱落,露出墙皮,然后被一段段计生标语所取代;浴室瓷砖缝隙溢出了越来越多的胎盘组织,那胎盘组织,就像是某种未知的存在拼命要留下一些痕迹,让她感到了无比的内疚与恐惧。
房间中那将近半个多世纪的古董收音机突兀响起,里面字正腔圆地播放着一段话:“…严打非法引产…”。
随着那声音逐渐地扭曲变调,一张租约也从卫生间那破口的天棚处缓缓飘落。
租约的背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一大堆看不清的字迹。
但那妇产科手术记录单的名头、1978年,以及一个血红的盖章,却看得分明。
终于,这泛黄的租约飘落于地,瞬间撕裂成无数碎末,在拼凑成一段模糊的字迹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1978年,妇产科护士张晓芸,因在自家内非法引产,造成一尸两命的悲剧。
患者家属悲愤交加,一怒之下,将其肢解在卫生间内。
疑犯在逃,望知情者提供线索!”
……阴雨绵绵的仁爱公寓前,一个新租客拖着他的行李箱,悠然地走进了楼门洞。
他的手机屏幕上,还推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