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四楼,公公在她怀孕之后就给所有窗框都加装了隐形防护栏。
窗外,晚风正在演奏。
香樟树的叶片相互摩擦,发出海浪般的沙沙声。
她将掌心贴在玻璃上,能感受到另一种温度在召唤。
那风想必是温柔的,像情人呵气般拂过耳廓,带着夜来香的甜涩和露水的清凉。
她闭上眼,仿佛已经嗅到自由的味道——不是母乳的腥甜,不是尿片的薰衣草香,而是混合着青草与远方的气息。
“来吧。”
那个声音又来了。
梳着羊角辫的姑娘坐在窗台上,穿着她小时候最爱的桔色背带裙。
女孩晃动着小腿,橡胶鞋底一下下轻磕窗框,发出催眠般的节拍。
“出来就能和我一样快活。”
女孩转过脸来,嘴角咧到不可思议的弧度,露出的牙齿白得发光。
她猛地后退,脊背撞上婴儿床护栏。
小宝发出不满的哼唧,让她瞬间冻结。
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在睡衣领口洇开深色的圆点。
两种力量在腹腔里撕扯:一边是窗外的引力,像潮汐召唤月亮;一边是婴儿无意识的咂嘴声,锚链般拴住她的脚踝。
医生的话在耳畔回响:“产后抑郁就像戴着镣铐跳舞。”
可现在镣铐长进了血肉,每次挣扎都扯出新的伤口。
她开始数窗外的树叶,一片两片三片,就像曾经数宫缩间隔。
当时以为生育是痛苦的终点,现在才明白那只是痛苦的变形。
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窗台缝隙,那里还留着上周被砸坏的安全锁碎屑。
他惊恐的脸在记忆中闪烁:“你当时就像中了邪!”
可她只记得风拂过睫毛的痒,像童年时外婆的亲吻。
婴儿突然啼哭起来。
这次不是饥饿的呼喊,而是受惊的呜咽,仿佛感知到了母亲精神悬崖的崩塌。
她机械地转身,抱起那个温软的小身体。
奶香混着泪咸味涌来,某种化学变化突然在胸腔发生。
泪水毫无预兆地决堤——不是悲伤,不是喜悦,而是两种极端情绪碰撞产生的虚无。
“对不起。”
她对着熟睡的婴儿喃喃,也对着窗台上的幻影低语,“我还不能去追风。”
曙光初现时,她依然站在窗前。
怀里是吮着手指的婴孩,眼底是尚未消散的挣扎。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那刻,她突然看清了真相:那个桔色裙摆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