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垂。

雪,大片落下,盖住他染血眉目,像一场白殇。

残夜,军医急报:“箭透肺叶,血亏气竭,恐……无力回天。”

谢无咎立于榻前,以匕首划臂,将血滴入他唇:“萧庭生,你喝下去!

你答应朕一夜,还没给!”

血入口,却沿嘴角溢出,像怎么也不愿醒的梦。

她俯身,以额抵他额,声音低哑:“朕命令你,活过来……朕以天下为押,以江山为偿,只求你……睁眼……”榻上之人,仍无声息。

窗外,雪原寂静,像天地都在等一个答案。

良久,一滴泪,落在她血里,溅起一朵小小的花。

——那是史官笔下,永徽女帝一生,唯一一次落泪。

次日,女帝颁诏:“靖北侯萧庭生,忠勇冠世,追封‘武宁王’,邑十万户,以王礼葬归雁关。”

“其旧部,编入‘玄甲军’,世代戍边,永不回京。”

“另,”她顿笔,以血为墨,添一句:“武宁王遗愿——筑‘不归城’于阴山,永镇北狄,城成之日,朕亲往奠酒。”

诏出,天下皆泣。

半年后,不归城成。

女帝轻装简从,匹马出关。

城头,她提酒,以半枚虎符为盏,洒酒于地:“萧庭生,你说要一夜,朕给了。”

“可你睡得太久,久到……天下都老了。”

风掠过空城,卷起她鬓边白发,像一场无人回应的絮语。

她转身,夕阳将影子投在城砖,拉得极长,像一条走不完的孤独路。

从此,北境再无战事,却夜夜风传——不归城头,有女子歌声,低哑如诉:“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归不得的,是桃花;等不到的,是归人。

不归城奠酒后,永徽帝谢无咎班师回京。

銮驾入城那日,万民跪伏,山呼海啸,却无人敢抬头看——龙辇之上,女帝披玄金战袍,鬓边别一枝干枯桃花,花瓣被北风吹得片片碎落,像一场迟到的雪。

紫宸殿深,更漏漫长。

她卸甲,换素衣,赤足踏在冰凉的龙纹金砖,一步一响,像走在巨大的棺椁。

案头堆着新折——“江南水患,请拨银两。”

“西戎互市,请设马市。”

“东海海盗,请调水师。”

她提笔,一一批红,朱迹淋漓,像给天下缝合一道道伤口。

批至最后一折,却顿住——“请陛下择夫,以继皇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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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