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当风吟转身朝他眨眼示意时，他终于吹响玉箫。
箫声悠扬而起，如清泉淌过石缝，如月光洒落沙丘。他虽初涉市井，但站立时脊背挺直如松，吹箫时指尖起落如蝶，那通身的书卷气丝毫不减，引得不少蒙着面纱的胡人女子偷偷打量，窃窃私语间眼波流转。
风吟则抽出佩剑，剑光如水，在阳光下划出优美的弧线。她换回了那套碧色中原裙装，轻薄的丝绸料子随着她的动作翩然起舞，像是初夏的柳叶在微风中摇曳。
阳光照在她身上，碧色的衣裙泛着柔和的光泽，衬得她肌肤胜雪。
梳着乖巧的垂耳髻，几缕碎发随着动作轻抚脸颊，宛如一只灵动的小白兔。青丝如瀑垂至腰际，随着剑招起落时而拂过纤细的腰肢，时而掠过雪白的颈侧。
当她旋身时，裙摆绽放成一朵碧色的莲花，腰间系着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剑光与衣袂齐飞，整个人宛如一幅会动的工笔画，既有江湖儿女的英气，又不失世家千金的雅致风韵。
围观的胡人都看呆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灵动优美的中原剑舞。
几个蒙着面纱的胡人女子悄悄挤到前排，目光在慕兰溪清俊的侧脸流连。当他吹到婉转处抬起眼帘时，她们便嬉笑着互相推搡，面纱下的眼睛弯成月牙。
慕兰溪却浑然不觉，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碧色的身影，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人在起舞。忽然觉得就这样陪她在街头卖艺，竟是比在京城参加任何诗会雅集都要来得惬意。
从前在京中，自小饱读诗书，极其注重礼仪，在男女相悦之事上总是含蓄克制。即便对风吟倾心相许，也不敢吐露什么缠绵情话，发乎情止乎礼，更不曾有过这般在大庭广众下心意相通的时刻。
就是在家时，也不曾有这曲与舞相和的场景。
中原礼仪之邦，京中清流门第，总将乐舞与纵情享乐相联系。
他虽为风吟吹过曲、抚过琴，风吟也练剑给他看，却从未有过两人这般剑舞琴箫相和的场面。此刻在这西域边城，反倒得了意想不到的自在、心动。
玉箫声愈发缠绵婉转，与剑招相映成趣。当风吟一个回身与他目光相接时，两人相视一笑。刹那，仿佛整个喧嚣的市集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箫声与剑舞在阳光下交织缠绵。
此情此景，实在惊鸿一瞥，动煞心扉。
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铜钱叮叮当当地落入竹筐。
就在两人眉目传情，缱绻之际，一道阴冷熟悉的视线忽然刺在她背上。
风吟下意识打了个寒颤，笑容微僵，急忙借着舞剑环顾四周：围观的人群连连赞赏，人群外的集市依旧喧闹，胡商们还在吆喝，孩童仍在嬉戏，并无任何异常。
围观的人群里，多了一抹白影，格外惹眼。那人静静地站在人群最内侧，月白色的衣袍在五颜六色的胡服中显得格外清雅出尘，仿佛沙海中突然绽放的一朵雪莲。
今日慕兰溪也穿回了月白色衣服，玉簪束发。乍一看，两人装扮风格很相近，就是长得不太一样：慕兰溪是温润如玉的中原公子，而那人...
风吟旋身时，也瞥见了，是荼秘罗。
他盈盈笑着看她。雾蓝色的眼眸在阳光下像两颗珍贵的宝石。他的笑容依旧纯净，却让风吟没来由地心头一紧，剑招险些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