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中层，是几件稀世珍玩。一尊巴掌高的纯金观音像，慈眉善目，衣袂飘飘，细节栩栩如生；一块通体无瑕的羊脂白玉，被巧妙地雕琢成“福禄寿”三星，寓意吉祥；还有一串由一百零八颗大小均匀、色泽温润的东珠串成的朝珠，每一颗都圆润饱满，珠光宝气。
下层，则是成匹的顶级丝绸。有来自西域的火浣布（石棉布），遇火不燃；有来自高丽的雪蚕丝织就的“鲛绡”，薄如蝉翼，入水不濡；还有几匹用金线织就的“织金妆花缎”，图案繁复华丽，富丽堂皇。
“我的天爷啊……”围观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叹，随即被淹没在更大的倒吸冷气声中。连那些见惯了世面的管事和嬷嬷，眼中也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震撼。这不仅仅是财富，这是权力，是地位，是足以让任何女子动心的极致奢华。
柳夫人王氏在几个大丫鬟的簇拥下，快步从内院走了出来。她今日特意穿了一件玫瑰紫杭绸褙子，头上插着一支赤金镶翡翠的簪子，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亢奋的喜悦。她快步走到那“百宝箱”前，目光扫过那些珍宝，如同看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骄傲和满足。
“好！好！好！”她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承志有心了！这些，都是为娘和你父亲一点一点为我的眉儿积攒的！眉儿啊，我的好女儿，你快来看看！这金头面，戴上它，你就是这京城里最尊贵的新妇！这玉观音，能保佑你一生平安顺遂！这鲛绡，做几件贴身的衣裳，那才叫一个舒服体面！有了这些嫁妆，到了定国公府，谁敢小瞧了你？谁敢说我们柳家没有底气？”
她激动地招手，让柳眉过去。周围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窗前那个素净的身影上。期待、羡慕、嫉妒、审视……种种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向柳眉。
柳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她深吸一口气，那带着湿冷和尘土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却无法驱散心头的沉闷。她知道，她无法逃避。她迈开脚步，如同踩在云端，一步步，走向庭院中央那座由金银珠宝堆砌而成的“山峦”。
她走到箱子旁，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璀璨夺目的珍宝。金凤凰的流苏在她眼前晃动，红宝石的光芒刺得她眼睛生疼；白玉观音慈祥的面容，在她眼中却带着一种莫名的悲悯；那冰冷的东珠，触手可寒，仿佛能吸走人身上所有的温度。
王氏见女儿只是看着，不动声色，以为她是被这巨大的财富震撼住了，心中更是得意。她拿起那支赤金点翠凤凰步摇，小心翼翼地递到柳眉面前：“眉儿，来，戴上试试。这步摇配你那件大红的嫁衣，定是绝配！让娘看看，我女儿戴上这凤冠霞帔，该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柳眉下意识地微微侧身，避开了那支步摇。她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拒绝。
王氏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涌上一丝不悦和难堪：“眉儿？你这是……”
柳眉抬起眼，迎上母亲复杂的目光。她的眼神依旧清澈，却像深潭，映不出丝毫对财富的渴望，只有一片近乎悲悯的平静。她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庭院的喧嚣，落在每一个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