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的语气变得随意，像刚刚才想起。
“朕之前去教坊司，倒是见了些不错的苗子。”
刚刚才缓和下来的气氛，瞬间又绷紧了。李刚挺直的后背，僵硬了一瞬。
重头戏来了。
“朕见其中有些乐工、舞姬，不仅技艺出众，容貌也算端庄。”夏无双慢悠悠地放下茶盏，“如今礼部不是正在为朕选妃，扩充后宫吗？”
他看向李刚，抛出了一个让对方无法拒绝的提议。
“朕想，不如就让教坊司，也推荐几个品行端正、有才艺的女子，纳入这次选妃的复选名单里。李相以为如何？”
李刚的嘴唇翕动了一下。
让教坊司的女子入宫为妃？这在过去，想都不敢想！
她们身份低贱，怎能与名门闺秀相提并论？
这有违祖制！
然而，夏无双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用祖制堵住了他的嘴。
“朕这么想，也是为了后宫的规矩。”
夏无双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李相你想想，以后宫中若有节庆宴饮，总不能次次都从宫外宣召乐班舞姬吧？后宫乃禁地，岂能与外界私通？这才是真正的大忌讳！”
“若是后宫之中，本就有精通礼乐之人，平日里既能为后宫增添雅趣，到了节庆之时，又能直接承办演艺事宜，岂不是一举两得？这，才更符合太祖皇帝定下的后宫不与外界私通的祖制啊！”
李刚被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只觉得皇帝这番歪理……不，这番道理，竟是如此的无懈可击！
是啊！从教坊司选人入宫，虽然身份上有所欠缺，但从隔绝内外这个更大的祖制层面来看，反而是有利的！
陛下不是在破坏规矩，他是在用一个小不合规，来维护一个更大的规矩！
这是何等的远见！
“当然，”夏无双继续为他的计划打上合规的补丁，“朕也不是说直接把人弄进宫里来。朕的意思是，走正规流程。”
“第一步，让教坊司那边，推荐几个她们认为品行、才艺、容貌都过得去的，列出名单。”
“第二步，把这份名单，和礼部选上来的各地秀女名单，放在一起，由礼部进行复选。这复选，朕不插手，就由太后，还有李相你，替朕一起把关。”
“最后，你们觉得没问题的人，再送到朕面前，由朕按照选妃的流程，最终册封。”
夏无双看着已经不知该作何表情的李刚，微笑着总结。
“你看，这样一来，既充实了后宫的礼乐人才，又全程符合选妃的规矩，公开透明。李相，你觉得，朕这么办，还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李刚彻底没话说了。
他还能说什么？
皇帝把每一步都想到了，把每一个环节都纳入了规矩的框架之内。
这不是私下纳宠，这是光明正大的人才引进！
他非但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反而觉得，陛下此举，深谋远虑，比他这个老臣想得还要长远！
李刚长长地躬下身，过了许久，才从胸腔里吐出那几个字。
“陛下……圣明。”
“那就这么定了。”
夏无双一锤定音。
他站起身，走到寝宫门口，对着一直守在门外的赵高吩咐道：
“去，告诉礼部和内务府，刚才朕和李相商议的两件事，让他们立刻拟出章程后一起办理！”
日头升得老高，光线透过窗格，在地面投下亮晃晃的方块。
夏无双在龙床上翻了个身，四肢百骸发出一阵舒坦的脆响。
他睁开眼，盯着明黄色的帐顶，足足愣了半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