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这起跨越了十一年的连环杀人案，终于宣告结案。
宋雪城在法庭上和宋金来相见，几乎相见的瞬间，宋雪城就对他破口大骂。
骂他老不死的，竟然敢背叛她云云。
宋金来像个据嘴的葫芦，被骂得脸色涨红，额头凸起青筋也不敢反抗一句。
她也看到了陆沉光。
陆沉光虽然帮她进了警局，还将案子转给她，可并没有构成实质性伤害，只是因为影响不好被革了职，这辈子都无法从事公职行业。
宋雪城欲语先流泪，“沉光哥哥……”她好像扮演无害小白兔上了瘾，一到陆沉光面前，就自动变成了那副会撒娇流泪的小娇妻形象，“我们的孩子没了……都怪许知意那个贱女人！”
“即使我不在了，沉光哥哥也要替我和我们的孩子报仇啊！”
陆沉光从站在旁听席开始，就一副紧绷隐忍的模样。
听到宋雪城这些矫揉造作的话，他像是得了什么答案般，整个人忽然卸了气。
竟然还能扯出一个笑容来。
陆沉光在宋雪城满怀期待的目光中，一步步走下旁听席。
给了宋雪城一个拥抱。
“噗嗤”。
刀刃穿透衣服，扎进血肉。
陆沉光笑着，却滚滚落下泪来，眼睛看着宋雪城，却好像透过她再看别的什么人。
“爸、妈，小水……我替你们报仇了……你们千万不要怪我……”可宋雪城是什么人？
周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宋雪城已经拔出了水果刀，狠狠捅在陆沉光的胸口。
“这样也好。”
宋雪城扬起平静的微笑，“沉光哥哥，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宝宝还在等着我们呢。”
下一刻，在现场的一声声惊恐的尖叫声中，宋雪城软软地倒了下去。
医疗团队紧急上前救援，穿过那些人，宋雪城的眼却死死地看着站在前排的我。
用口型缓缓说了一句话，“还、是、我、赢、了。”
她抱住陆沉光，抚摸着小腹，安详地闭上了眼。
我不理解。
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狂最后迟来的爱，能算是爱吗？
我也不想理解。
只觉得无趣。
……事情彻底了结后，我去看了我妈。
黑白照片上，她的笑脸依稀如常。
天空飘起小雨，透过薄薄的雨幕，我脑海中浮现起庭审前发生的事。
陆沉光单独来找我，向我跪下道歉。
他说他错得离谱，什么都不求，只想求我原谅。
我说好啊。
我可以原谅他。
他面露惊喜。
我说，只要我妈能再次站在我面前，我就可以原谅他。
陆沉光的脸色灰败下去。
他知道，他对我，对我妈所做的一切，都永不可能求得我的原谅了。
那天下了滂沱大雨。
他在雨中跪了一整天，都没能换来我一次回头。
后来，我单独去见了宋雪城。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要问。
“你问我，当时第一次见你妈为什么没杀了她？”
我点头。
以他们一贯谨慎，宁可错杀一百不漏过一个的作风，这真的是很反常的事。
宋雪城笑了，眼中却露出厌恶，“你真是让我想起了不愉快的回忆。”
“但都这时候了，我也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谁让她死之前都在喊着你的名字呢？”
“太傻了。
死到临头了，唯一的心愿竟然是想回家，给你炖一锅莲藕排骨汤。”
“她说如果她死了，她女儿就再也吃不到了，会很伤心。”
“你说好不好笑？
太好笑了……太好笑了！”
“那时候我还是年轻，竟然就这么心软了。
就这么放她回去，最后做碗汤。”
宋雪城没说自己为什么心软。
我摩挲着我妈的照片，迟来的酸涩与痛楚潮水般涌上。
眼眶湿润，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
我将额头轻轻抵在照片上。
妈，你放心。
以后，女儿可以自己做莲藕排骨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