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言不语，倒像只慵懒的狐狸，安静地蹲在那儿，偏生勾人。
谢知晚被他那副样子看得心里发凉。
这人太聪明了。
“裴郎君叫我一叙，却连话也不肯说？”她懒得跟他绕圈子，下巴微抬，点了点那扇窗。
她语气里的疏离和直白几乎不加掩饰：“咱们之间，似乎也不是能坐下来叙旧喝茶的交情吧？”言下之意，有事说事，少套近乎。
他们认识确有几年，京中大小宴席，总难免碰面，但也仅限于知道彼此名字、认得容貌罢了，点头之交都算不上，更别提有什么私交了。
裴瑾单手托着下巴，眸光微敛，指尖轻轻点着侧颊。
他想起今日在周家寿宴上的重逢。
她竟敢要求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给她做见不得光的外室，还振振有词说什么怕伤了窦铮的心。
宴席上，她又与那新晋得势、张扬跋扈的窦小将军窦铮旁若无人，情意绵绵，俨然一副情深意笃的模样。
当时他只觉得此女惺惺作态，水性杨花，朝三暮四，薄情多变，品行实在不堪。
可方才楼下，为救陌生娘子，见她红衣翻飞，长弓在手，她一箭定乾坤，眉目冷凌凌，叫人心口一震。
他又觉得……
或许此女只是于男女情事上糊涂荒唐了些，底子里倒未必是恶人。
可他这人素来嘴上不饶人，心里再如何揣度，唇边落下的，依旧是刺。
他浅色的眸子看着她，像是打量什么新奇物件，语气慢悠悠的，带着点慵懒的嘲弄：“裴某只是好奇，想亲眼瞧瞧，究竟是怎样的稀世珍宝，能让我们那位眼高于顶的太子殿下，甘愿屈就……做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
裴瑾眉头一挑，下意识抬眼望去。
只见方才还倚着门板，抱臂而立，一副妖娆不驯模样的谢知晚，毫无征兆地顺着墙直直滑了下去，跪坐在地，随即身子一歪，竟直接侧倒在地毯上，整个人软成一滩。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
红衣铺散，额上似还沁出一层薄汗。
裴瑾额角青筋微跳，托着下巴的手都忘了放下，浅色的眸子罕见地睁大了一丝，唇角的笑险些没绷住。
他可是碰都没碰她啊。
这女人……是要当场碰瓷不成？
虽如此想，裴瑾却还是倏地起身，几步跨过去，半蹲下身，将倒在地毯上的红衣女子小心扶起。
手掌才一触及她的肩膀，心口便猛地一紧。
她的体温高得惊人，像是浸在滚烫水里的人，汗意一层一层沁出来，浸湿鬓发，绯色染上脸颊与眼角，呼吸急促而凌乱，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连空气都要被灼得发烫。
“谢四娘子？”裴瑾低声唤了一句，嗓音里罕见地带着一丝急意。
可话音刚落，她忽地动了。
谢知晚似乎还有一丝残存的意识，但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
她无力地靠进他怀里，呼吸急促而灼热，喷洒在他颈侧，带着一种甜腻又脆弱的气息。
原本清冷的眼眸此刻水光潋滟，迷离地半睁着，长睫湿漉漉地黏连在一起，像是被雨水打湿的蝶翼。
她难受地蹙紧眉头，唇瓣无意识地微微张合，发出极轻的、压抑的呜咽，像是在忍耐极大的痛苦，又像是在渴求着什么。
她本能地往他微凉的怀抱里缩，寻求慰藉。
裴瑾扶着她肩膀的手猛地一僵，额角青筋这次是真的突突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