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幕的光，冷得瘆人。画面左上角，猩红的数字无情跳动：
距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31天 23时 12分
下方一行较小的白字，标注着刺杀现场时间：
1914年6月28日 10:12:11
画面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拽了一把！就在那奥匈警察的手指尖几乎要钩住普林西普袖口的千钧一发——
刺杀时间向前走了整整一秒，变为了1914年6月28日10:12:12。
“唰！”
旁边攒动的人头里，一道影子动了！
快！快得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那是另一个年轻男人，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锋，没有丝毫犹豫。
他右臂如鞭子般甩出，手掌绷得铁硬，外缘带着全身拧转的力道，精准、狠辣，像一把开山斧，横着劈向警察毫无防护的咽喉软骨！
刺杀时间又向前走了一秒：1914年6月28日10:12:13
“呃啊——！”
砰！
1914年6月26日晚的拉丁桥边，执勤的米洛什·约万诺维奇喉咙里如同条件反射般炸开一声真实的、痛苦的闷响！
仿佛那记来自“未来”的手刀，跨越了时空，结结实实砍在了他此刻的喉结上！
剧烈的窒息感和剧痛让他眼前猛地一黑，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不受控制地向前猛栽出去，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
他捂着脖子，弓着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出。
天幕上的“自己”，也正以同样的姿势，狼狈地向前踉跄，彻底失去了平衡和阻挡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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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热窝河畔那间被厚毯子捂着的破屋里，空气凝固了半秒，随即被一声压抑到变形的低吼撕破！
“干得——！” 瓦索·丘布里洛维奇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裂开，指着天幕上那个一击得手的身影，最后一个“好”字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变成了粗重的喘息。狂喜和毁灭的冲动像岩浆在他血管里奔涌。
米哈伊洛·普萨拉本人，更是像被高压电流击中！
他浑身剧震，死死盯着天幕上那个干脆利落放倒警察的“自己”，一股滚烫的、带着血腥味的战栗感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
就是他！未来的他！成功了！他甚至能“感觉”到手掌边缘劈中那脆弱喉管时，传来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触感——一种坚硬软骨在暴力下瞬间错位的顿挫感。
扭曲的、巨大的成就感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指关节捏得发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肉里，留下月牙形的血痕。他想咆哮，想嘶吼，想告诉全世界那致命的一击来自谁！
维也纳美泉宫宴会厅里，前一秒还浮动的香槟气泡，仿佛瞬间冻结在杯壁上。
所有举杯的动作僵在半空，贵族们脸上劫后余生的笑容像劣质的石膏面具，寸寸龟裂。
斐迪南大公瞳孔骤缩，脸上那丝刚刚浮现的傲然被更深的、冰冷的恐惧瞬间吞噬。
索菲女公爵纤细的手指死死抓住丈夫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惊恐的蓝眼睛死死盯着天幕，仿佛那记劈砍是落在她自己身上。
伦敦议会喧嚣顿止，丘吉尔嘴里的雪茄“啪嗒”掉在地上，火星四溅。
巴黎爱丽舍宫的窗户边，维维亚尼总理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了一下，霞飞将军脸上的肌肉狠狠抽动。
圣彼得堡冬宫，沙皇尼古拉二世画十字的手停在半空，眼神空洞。
柏林、罗马……整个欧洲的权力中心，所有仰望天幕的人，心脏都被同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提起，悬在了万丈深渊之上！这刺杀，竟如附骨之疽，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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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画面，冷酷推进。
猩红倒计时依旧——
距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仍然是31天 23时 12分，一分没少，仍然是31天 23时 12分。
刺杀时间则变为1914年6月28日 10:12:14
那个击倒警察的身影（普萨拉）一击得手，没有丝毫停留，瞬间就重新没入混乱的人群背景，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而此刻，画面中央的焦点，只剩下一个人——
加夫里洛·普林西普！
束缚消失了！阻碍清除了！
警察米洛什·约万诺维奇正痛苦地佝偻着身体，踉跄着向画面外倒去，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刺杀时间：1914年6月28日10:12:15
普林西普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燃烧着冰冷而纯粹的火焰，穿透混乱的街道，死死锁定了目标！
他的手臂，稳定得可怕。肌肉线条在粗布衣袖下清晰地贲起，带动着那把勃朗宁M1900手枪，以一种近乎机械的、精确的轨迹，抬升！平举！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充满了千锤百炼的决绝。
枪口！那黑洞洞的、吞噬光线的枪口，在天幕那非人光芒的照射下，闪烁着死亡金属特有的、毫无温度的幽光。
它稳定地、清晰地、不容置疑地，指向了敞篷礼宾车中那个穿着华丽元帅制服、头戴夸张羽饰头盔的身影——斐迪南大公！
普林西普的食指，搭上了冰冷的扳机。指关节微微泛白，积蓄着全身的力量和意志。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挤压，粘稠得令人窒息。
天幕上刺杀时间的秒数仿佛凝固：10:12:15
天幕之下，万籁俱寂。连风声都消失了。
美泉宫的权贵们忘记了呼吸。
萨拉热窝小屋里的青年们屏住了心跳。
街头的米洛什捂着喉咙，绝望地抬眼。
伦敦的议员、巴黎的将军、柏林的官员、罗马的使节……所有仰望苍穹的眼睛，都死死钉在那根即将扣下的手指上！
然后——
10:12:16
“砰！砰！砰！！”
一声声沉闷、短促、却仿佛蕴藏着无尽毁灭力量的枪响，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丧钟，毫无征兆地、无比清晰地、炸雷般从那横亘整个苍穹的天幕深处，狂暴地轰击在1914年6月26日夜晚，每一个仰望者的灵魂深处！
天幕画面，猩红倒计时依旧，距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仍然是31天 23时 12分，一分没少，仍然是31天 23时 12分。
只有刺杀时间突然变成了：1914年6月28日10:12:17，然后就彻底停在了这个时间点上，再无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