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片黑暗中，只感觉到脚下金库厚重的地板都在颤抖！
日军的重炮群开始了无差别的毁灭性炮击！
他们不再顾忌占领区，不再顾忌城内可能还有他们自己人或者来不及撤走的侨民，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用钢铁和烈火将这片区域内所有还喘气的活物彻底抹平！
“轰！轰轰轰轰！！！”
爆炸连成一片，几乎没有间隙，震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五脏六腑上。
透过坍塌墙壁的缝隙望去，外面已经不再是人间。
火焰腾起数丈之高，巨大的烟柱如同死神的旌旗，翻滚着冲向被映成血色的夜空。
一座又一座顽强抵抗了许久的街垒被连根拔起，钢筋水泥的楼房在重炮炮弹下如同纸糊的一般脆弱，大片大片地坍塌、陷落。
街道瞬间变成了熔岩流淌、断壁倾颓的地狱图景！
一个卫生员刚把一个头部重伤的士兵从入口拖进相对安全的角落，“小心！”
旁边的战士猛地扑过去。
“轰！”
一发炮弹直接砸在十几米外的掩体上，爆炸的气浪夹杂着碎石和灼热弹片如同风暴般横扫过来！
卫生员和被她护在身下的士兵，连同那个扑过来的战士，瞬间就被狂暴的冲击波和碎石彻底吞没，只留下瞬间绽放又熄灭的血雾。
“老张！”
王铁柱刚带人顶着炮火冒险抢回一批珍贵的反坦克手榴弹，就看到这一幕，他目眦欲裂地狂吼一声，但炮声把他的怒吼完全淹没，连他自己都听不到。
他只能狠狠一跺脚，抹了一把被硝烟熏得发黑的脸上混合的汗水、血水和泪水，嘶哑着吼道：“弹药！快送上去！堵住路口！”
一个满脸被硝烟熏得只剩下眼睛还有一点白的年轻士兵，抱着两箱沉重的步枪子弹，从被炸塌一半的临时仓库里冲出来，弓着腰，在如同犁地般落下的炮火和弹片中拼命跳跃着前进。
他看到了那个被炸出的巨大缺口，几个幸存的兄弟正依托瓦砾堆在拼死抵抗，子弹快打光了！
“坚持住！子弹来了！”
他嘶喊着，用尽全身力气往前冲。
“噗噗噗……”
侧面废墟里，骤然爆发出歪把子机枪特有的短点射！
血花在他胸前猛地炸开，前进的脚步戛然而止。
子弹箱重重砸落在地，他艰难地低下头，看着胸口快速扩散的暗红，又抬头望了望不远处那几个满眼血丝、绝望地看向他的兄弟，嘴角艰难地抽搐了一下，似乎想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倒在了距离目标只有几步之遥的废墟上。
火光映照着他背上破碎军装露出的棉絮，无声无息。
“小赵！操你妈的小日本！”
缺口处的班长目眦欲裂，狂吼着端起打空了子弹的步枪，无视劈头盖脸扫来的机枪弹雨，跃出掩体朝着那处暗堡扑去。
他身后的几个士兵也红着眼，紧随其后，手榴弹的拉环紧紧扣在指间。
“轰隆！”
巨响之后，那处收割了无数生命的机枪暗哑了，连同扑过去的几个决绝的身影，一起化为燃烧的残骸。
枪声、爆炸声、重炮的轰鸣声、垂死者的惨叫声、建筑物倒塌的巨响……汇合成一曲惨绝人寰的交响，在浓烟烈火笼罩的南京夜空下疯狂演奏。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生命在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