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再次听到江哲的消息，是两年后。
王虎给我打了个电话。
“林小姐，那个姓江的，找到了。”
“哦？”我有些意外，“他在哪？”
“城西那边的一个建筑工地上，当小工，搬砖。一天一百五，管一顿中午饭。”王虎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快意，“那些催债公司的人，跟饿狼见了肉一样，天天守在工地门口。他每天赚的那点钱，刚到手，就被人抢走了大半。剩下的，只够他买几个馒头。”
“据说他现在，又黑又瘦，跟个鬼一样。工地上的人都欺负他，因为他从来不敢反抗。”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搬砖，一天一百五。
这对于曾经那个年薪百万、出入高级写字楼的江哲来说，是何等的讽刺。
他曾经最看不起的底层工作，如今，成了他赖以生存的唯一方式。
他曾经最在乎的面子，如今，被现实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活着，对他来说，也许比死更痛苦。
这正是我想要的。
“虎哥，”我说，“能不能帮我个忙？”
“林小姐您说。”
“别让那些人，把他逼得太紧了。至少，让他能吃饱饭，让他能活下去。”
电话那头的王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林小姐，您还是这么心善。”
我没有解释。
我不是心善。
我只是不想让他那么轻易地就死了。
我要他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
我要他每天都在工地上，闻着汗臭和泥土的味道，去回忆他曾经拥有过的一切。
我要他每天都在啃着冰冷的馒头时，去品尝悔恨和绝望的滋味。
我要他用他那卑微而痛苦的余生，去为他和我，以及我们那个未曾出世的孩子，赎罪。
这，才是我对他，最后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