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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时,盛沐婉坐在客厅静静地品尝着佣人端来的咖啡,楼上的动静终于停了下来。
谢玹霖缓缓拾级而下,嘴角挂着一丝讥讽:
“听起来感觉如何?”
“刚才的绿帽子过瘾吗?”
“沐婉,下一次不止是让你听到动静,我会和霜霜当着你的面恩爱。”
她沉默不语,指甲陷进掌心血肉里。
谢玹霖以为她听训伤心,语气缓和下来,“以后一定要吃教训。”
稍顿片刻方继续解释:“这样的惩罚不只针对你,也对霜霜。”
“要学会和睦相处,等过几天你生日,我会在修缮完成的谢公馆邀请各界名流办个宴会,就当是给你的补偿了。”
她想说“不用了”,可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就让他继续自以为是,直到她消失。
之前,她还会心痛。
可现在,盛沐婉的心再也无法掀起一丝波澜。
生日宴,也是谢公馆落成日,谢玹霖亲自开车来接她。
“霜霜呢?”盛沐婉随口问。
谢玹霖皱起好看的眉头:“今天你才是正主,霜霜仗才清傲,有时候说出的话过于直白,你们谁受了气我都不忍。”
盛沐婉扯扯嘴角,原来他都知道啊。
怕她生气,也怕她们丢了他的脸。
在他心里,她盛沐婉就是小女子。
宴会很盛大,沪城政、商两界名流齐聚,宾客络绎不绝。
谢督军专程从江城赶来。
谢玹霖全程牵着盛沐婉的手,他指着远处楼榭一角的笼子,“看到没,那里面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礼物,等一会宴会结束,你去看看。”
一只毛发遮掩了眉眼,通体雪白的纯种萨路基。
盛沐婉定定看着铁笼,目光涣散。
以前他惹她不快时,他就是这样软语低哄,而她总会原谅他。
原来她和笼中的名品狗没什么区别。
这个认识也让盛沐婉感觉悲哀。
在母亲教导下,她的见识也不算太浅。
她见过资金紧张,却依然淡定捧着小黄鱼求父亲出面购买盘尼西林的革命党人。
见过表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却勾搭各方势力,为争地盘好似饿了几年的野狗抢食,吃相难看的军阀世家。
见过十里洋场,外国人姿态高傲,奴役指使国人的傲慢。
见到父亲作为商人在乱世的步履维艰。
亲身体验了男女之间的小情爱。
也看到各地炮火连天。
......
各方势力在盛沐婉眼中褪去粉墨后,她看到了这个世界原本的底色。
院外,戏台上的名旦还在咿咿呀呀唱《千金一笑》。
大厅里,管乐靡靡,歌舞升平。
朱红色的大门被人从里面突然推开——
胡月霜身着沪上名媛礼服,贤淑地站在门口等待着。
谢玹霖面色一紧:“不是安排人陪着你打麻将消遣,让你乖乖待在租界吗?”
她眼尾一红,“我......想给姐姐庆生。”
谢玹霖招手安排亲信护着胡月霜,还转过头低低对她解释:“今日宾客多,人也混杂,我怕有人暗地里觊觎霜霜美色。”
“你也知道,很多人不拿她们这个行当当正经职业,便也觉得人贱,想动手便动手。”
盛沐婉突然意兴阑珊,不想再陪他演。
乐队换了舞曲时,他放下她的手,主动牵起泪光连连的胡月霜的手。
盛沐婉的目光和父亲在空中交汇,今日她还有一个任务。
——与沪城某帮派马仔,假意交易几只盘尼西林。
她前脚才离场,胡月霜也立刻假装体力不支,嚷嚷着要休息。
在盛沐婉询问马仔手里有多少救命药时,趁机出现阻拦两人面前。
“盛沐婉,你说玹霖哥哥若是知道你私下交易禁药,会怎么样?”
她眼神睥睨,面上也喜滋滋的,好似发现什么了不得内幕。
盛沐婉却不为所动:“你想干什么?”
“我想你主动滚开,想你看看,在玹霖哥哥心里,咱俩谁更重要!”
胡月霜猛然抓起盛沐婉的手,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白皙的脸上很快出现五个指印。
谢玹霖安排的亲信听到动静很快冲过来,胡月霜哭着喊着:“抓住他!”
“砰!”
枪声响起,撒腿正跑的马仔抱头蹲下。
亲信跑过去捉人时,谢玹霖赶来了。
他看到胡月霜哭泣,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怒喝:“盛沐婉!”
他解下腰间的配枪,上了枪弦,就这样顶着盛沐婉的脑门,“你又仗着家世欺负霜霜。”
“我没有。”
“我不瞎!”
“看来,我还是太心软,接连几次的教训还不够。”
“我说过,敢动霜霜,必要惩命。”
胡月霜抽泣:“霖哥哥,算了......没关系的......今日好多人。”
“怕什么?我是少帅,战场治军赏罚严明,治家严格遵循家规。”谢玹霖满眼都是心疼,“霜霜别怕,今日哥哥教你什么才叫仗势欺人!”
他勒令所有人离开,并安排谢家军里三层外三层围住此地。
让亲信随从按住盛沐婉,对胡月霜说:“打!”
“她怎么动手,你就怎么还回去,非但要还,还要十倍百倍收利息。”
胡月霜肩膀抖动,假意害怕:“哥哥,我......不敢......”
“我带你。”
他温柔的握着胡月霜的手,狠狠扇过来。
一下,两下,三下......
盛沐婉眼前突然出现无数黑星星,耳朵嗡鸣。
她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一声不吭。
直到亲信绑来没跑掉的马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