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萧衍说着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词句，“既然那些……特别的款式好卖，下次进货，可以多留意。”
林薇惊讶地抬起头，看向他。
这是萧衍第一次主动对她的“生意”提出具体建议。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用力点了点头：“嗯！我也这么想。等这批货卖得差不多了，我再去一趟省城。”
走过了两天的一个下午，秦月蓉又来到了林薇的摊位，这次她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一位气质温和、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医生。
“薇薇，这是我爸爸。”秦月蓉介绍道，“他今天不坐诊，听说你哥的情况，想先过来了解一下。”
林薇连忙站起身，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秦医生，您好，真是太麻烦您了！”
秦医生摆摆手，笑容和蔼：“不麻烦，蓉蓉都跟我说了。你哥哥主要是腿部和眼睛的问题，对吧？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当时有没有受过外伤？具体是怎么个情况，你能详细说说吗？”
林薇抿了抿嘴，她不知道这个小镇上有多少人知道萧衍的身份，她也不想有太多人知道。
斟酌了一会后，林薇隐去了萧家的背景和车祸的具体细节，只说了是一场意外的车祸导致，之后便一直行动不便、视力受损。
秦医生听得很仔细，又问了些细节，然后沉吟道：“听起来情况比较复杂。眼睛的问题，如果是外伤或病变引起的，需要专门的仪器检查才能确定。”
“腿的话，关键是看神经和骨骼的损伤程度，长期不活动肌肉也会萎缩。这样吧。”
秦医生说着看向林薇，“你们什么时候方便过来，我先做个初步的体格检查，看看具体情况，再决定下一步是否需要拍片子或者转到市里更好的医院。费用方面你别太担心，初步检查花不了太多。”
秦医生的话既专业又体贴，给了林薇巨大的希望和安慰。她连声道谢，约定好等天气再暖和一些，就带萧衍过去。
晚上，林薇把秦医生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萧衍。她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强调着积极的方面：“秦医生说了，先检查看看，说不定没想象中那么严重呢？而且费用一开始也不高……”
萧衍靠在床头，沉默地听着。
黑暗中，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去医院，面对医生，接受检查……这一切都让他感到一种本能的恐惧和抗拒。
那意味着要再次直面自己的残缺，要忍受可能出现的怜悯或好奇的目光，更要面对可能依旧是无望的结果。
他早已习惯了在黑暗中腐烂，林薇带来的这一点点生机，反而让他害怕再次失去。
然而，耳边是林薇充满期盼的声音，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和窗外泥土的气息，掌心还能回忆起那条紫色裙子的柔软触感……这一切，都与他过去死寂的世界截然不同。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有人正在为他努力，为他规划着一个或许有光亮的未来。
“……萧衍？”林薇见他久久不语，有些不安地唤了一声。
萧衍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最终，极轻地应了一声：“……好。”
这一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却也像推开了一扇沉重的、紧闭已久的门。
林薇看着萧衍，她几乎都可以想象到这个人站起来的样子，一定很高吧，毕竟他的腿这么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