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被铁链锁在一个十字架上，半个身子浸在冰冷刺骨的污水中，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肉，血肉模糊，看起来惨不忍睹。但他却依旧昂着头，眼神虽然涣散，却透着一股宁死不屈的倔强。
“就是他，叫周正。”纪迁在一旁阴阳怪气的介绍道，“大人，您请吧。我倒要看看，您有什么通天的手段，能让他开口。”
林远没有理会他，只是缓步走到水牢前，静静的看着那个名叫周正的犯人。
他没有带任何刑具，也没有说任何一句威吓的话。
他就那么看着，眼神平静，却又仿佛能洞穿人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压抑的沉默，让周围的缇骑们都感到有些不自在。
“你，到底想干什么……”周正的嘴唇干裂，声音沙哑，他被林远看得有些发毛。
林远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的传入了周正的耳中。
“周正，京城人士，永乐二年中举，家有老母，年七十有二，居于城南柳叶巷。另有一妻一女，为避人耳目，被你悄悄安置于百里外的通州城，开了一家小小的布行，对吗？”
林远的话，如同晴天霹雳，让原本还一脸倔强的周正，身体猛的剧烈颤抖了一下！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欲绝的神情！
妻女！
这是他心中最柔软，也是最深的秘密！他自以为隐藏得天衣无缝，连朝廷都查不到，这个少年，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你……”周正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远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用那平淡到近乎残酷的语调说道：
“你的女儿，叫小雅，今年刚满六岁，长得很是可爱。听说，她最喜欢吃城东张记的桂花糕。可惜，她可能……再也吃不到了。”
“不！！”周正撕心裂肺的嘶吼起来，状若疯魔，“不准动她们！不准动我的家人！你们这群畜生！有本事冲我来！”
“冲你来？”林远笑了，那笑容，在周正看来，比魔鬼还要可怕，“周大人，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你的命，在我眼里，一文不值。我想让你死，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但是，我这个人，不喜欢做没有意义的事。”
“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
林远蹲下身，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把你所有知道的，关于军粮贪墨案的上线、同伙，全都写下来。我保证，你的妻女，会带着足够她们富足一生的银两，安然离开京城，远走高飞，隐姓埋名，无人打扰。”
“否则……”
“你猜，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被卖到北镇抚司的教坊司里，能活几天？”
魔鬼！
这是一个真正的魔鬼！
周正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他的心理防线，在林远这诛心的话语面前，被摧毁得一干二净。
他不怕死，更不怕酷刑。
但家人，是他唯一的软肋。
林远没有用刑具去折磨他的肉体，而是用他最珍视的东西，来拷问他的灵魂。
“我……我说……我全说……”
周正的眼神，彻底的黯淡了下去，如同死灰。他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十字架上，泪水和鼻涕混杂着血水，流了满脸。
一旁，原本还抱着看好戏心态的纪迁，以及他手下的那帮老油条们，此刻全都呆立在原地，如遭雷击。
他们的脸上，再也没有了讥讽和轻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发自骨髓的恐惧。
狠！
太狠了！
他们见惯了各种酷刑，自诩为折磨人的专家。但他们所有的手段，和眼前这个少年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