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这看似平常的一问，却暗藏机锋。
若回答配得上，是为居功自傲。若回答配不上，又显得虚伪。
林远没有丝毫的犹豫，朗声回答：“回大将军！军功封赏，自有国法军规！标下只知为国杀贼，至于配与不配，全凭大将军和朝廷论断！”
“好！说得好！”
张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笑容，“不骄不躁，不贪不妄，是块好材料。”
他转头看向陈默：“你麾下，出了个好兵。”
“全赖大将军治军有方！”陈默立刻躬身。
“少拍马屁。”张辅摆了摆手，神情重新变得严肃，“说吧，除了捷报，你火急火燎的跑来，到底还有什么事？”
陈默闻言，立刻从怀中，无比郑重的取出了一个用油布包裹的木盒。
他上前一步，双手呈上。
“大将军，此事关系重大，末将不敢擅专，请大将军定夺！”
一名亲兵接过木盒，呈给张辅。
张辅打开木盒，里面静静的躺着那封邱忠的亲笔信，以及一份详细记录了黑风山之战所有内情的口供，上面还有人证王振画押的指印。
张辅的目光，落在了那封信上。
他只是扫了一眼，整个大堂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一股恐怖的，如同实质般的杀气，从他的身上轰然爆发！
在场的所有高级将领，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了骇然之色。
他们跟随张辅多年，还从未见过大将军流露出如此可怕的杀意！
“邱！忠！”
张辅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这个名字。
他手中的那封信纸，在他恐怖的握力之下，无声无息的化为了齑粉。
“好！真是本将的好同僚！真是朝廷的好栋梁！”
他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为了党同伐异，为了他那点肮脏的权力，竟然敢勾结叛军，谋害主帅，视我数万大明将士的性命如草芥！”
“此贼！不杀！天理何在！”
“大将军息怒！”堂下众将齐齐跪倒。
张辅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杀意，但他的眼神，依旧冰冷得可怕。
他知道，这件事，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处理的了。
这牵扯到了兵部侍郎，牵扯到了朝堂党争，甚至可能牵扯到更高层面。
任何一步走错，都可能引发巨大的动荡。
“林远。”他突然开口。
“标下在！”
“此事的来龙去脉，你再跟本将，详细的说一遍。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是！”
林远立刻将自己从发现王振，到截获密信，再到拼死突围的全过程，一五一十，毫无保留的全部讲述了一遍。
他讲得不快，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
整个大堂，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
所有将领，都听得心惊肉跳，后背发凉。
当林远讲到刘叔等人为他断后，惨烈牺牲时，即便是这些铁血宿将，眼中也闪过一丝动容。
当讲完最后一个字，林远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声音嘶哑而决绝。
“恳请大将军！为我惨死的二十名弟兄报仇！”
“恳请大将军！铲除国贼！以慰忠魂！”
张辅沉默了。
他静静的看着跪在地上，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却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丝疲惫和决然。
“你的功劳，本将准了。从即日起，你就是升龙府卫所第一千户所，副千户。”
“你的仇，本将，也替你报了。”
“传我将令！”
他猛的转身，对着堂外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