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7在乡下,这种线很少见。
我认得它!
七岁那年,翻花绳那天。
小梅带来了一小卷崭新的红棉线,说是她娘去镇上赶集,从供销社里买的“好线”。
专门给我们翻花绳玩的。
她当时还得意地展示过,说这线又滑又亮,编出来的花样肯定好看!
后来小梅死了,那卷线,还有她头上扎着的红头绳,都随着她一起被埋了。
可王瘸子家里搜出来的这根编成渔网的红绳。
那颜色,那质地,分明和小梅那天带来的一模一样!
他怎么可能有?
小梅的东西早就入土了。
除非……除非他挖开了小梅的坟。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汗毛倒竖。
但更深的恐惧紧接着攫住了我。
不对!
不只是这根“渔网”红绳!
我的视线猛地扫向证物袋里另一根花绳。
那根编成“鸡爪”形状的!
用的也是红绳!
是那种……更常见的、颜色略暗一点的棉线。
但在这根“鸡爪”花绳的某个绳结处。
我清晰地看到了一小点极其细微的斑点!
像是干涸了很久的……血迹?
我娘枕边那根红棉线!
那根勒死她自己、又被我亲手解下放在枕边的红棉线!
就是这种颜色!
那天晚上,我娘上吊……那根线上……会不会沾了她的血?!
如果这根“鸡爪”花绳上的红绳,就是从我娘枕边拿走的那根……那上面的褐色斑点……王瘸子拿到了小梅的红线?
拿到了我娘的红线?
他挖坟?
还是……他根本就是在她们死后,第一时间拿到了这些线?
可小梅死时在河滩,被渔网缠住,现场混乱。
我娘吊死在祠堂,他是怎么拿到的?
神不知鬼不觉?
“怎么了?
有什么不对?”
周队敏锐地察觉到我脸色的剧变和死死盯着证物袋的眼神。
我刚要开口,审讯室旁边的一扇门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法医快步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几张报告纸,脸色非常凝重,径直走向周队。
“周队,有紧急情况!”
法医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在这死寂的走廊里依然清晰。
周队立刻迎上去。
“说!”
原来是王有田的身体检查初步结果出来了。
按照法医的检查,他的身体状况根本没办法执行这个杀人计划。
嗡!
我的脑袋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
不可能?!
周队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而且,还有更直接的物证问题!
法医重新核对了捆绑小赵尸体的麻绳绳结打法。
打结手法非常专业,是那种‘猪蹄扣’的变种,越挣扎越紧。
需要相当的手劲和技巧才能打成那样。
而且捆缚时对关节施加的扭曲力,需要精准地控制。
而王有田的手关节粗大变形,有严重的关节炎和肌肉劳损。
他根本使不出那么大的精细力气。
他连完整编一个复杂点的竹筐都费力。
还有铁柱的案子。
也是疑点重重。
在小赵尸体的指甲缝里,也找到了一种不属于王瘸子的特殊成分。
“你之前说,你娘枕边的红棉线不见了?
小梅的红头绳呢?
入殓时还在吗?”
“小梅,我不知道,”我声音发颤。
“但我娘那根,守灵前我亲手解下来放在她枕边的。
后来就不见了,我以为是村里人拿走的。”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简单!
“队长!”
一个年轻警察气喘吁吁地从走廊尽头跑过来。
“技术队刚在王有田家那个小木箱的夹层里,发现了这个!”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那是一个很小的折叠起来的纸片。
技术员小心地展开它。
不是纸。
是一小块褪色发黄边缘已经磨损起毛的布?
像是从什么旧衣服上撕下来的。
上面,用极其拙劣,歪歪扭扭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赛赛我们的巧手儿。”
而在布片的右下角,极其不起眼的地方,画着一个极其简陋的图案。
“这是……”周队凑近仔细看,脸色阴沉得可怕。
“不是王有田的字迹!
他一个篾匠,字都认不全几个,更不可能写这种……这种……像小孩写的。”
旁边的警察低声补了一句。
小孩?!
七岁那年翻花绳的那个手指冰凉的孩子。
那个被遗忘的第五个孩子!
“还有……”那个年轻警察咽了口唾沫。
“技术队还原了王有田家灶膛里那块电子表的碎片,里面有个非常微弱的信号发射记录。
发射时间点,是在我们接到定位信号报警的……大约十五分钟前。”
十五分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