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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教训自己的儿子关她什么事!是她自己冲出来的!你又是谁!医生了不起?”

“死了就死了,是她多管闲事活该!”

身下的小孩动了动,还活着。

警察来了,带走了醉酒闹事的男人。

被救治的小男孩,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使劲地朝阿佑和被阿佑抱在怀里的我磕头。

“谢谢你们的大恩大德!”

“我会用一辈子来报答你们的!”

他使劲磕了好几个头。

阿佑却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他所有的感官全部都在怀里这轻飘飘的一团。

他听着小男孩的声音。

想起了我从少管所里被放出来的那一天。

我的精神状况差到了极点,谁都不认识,甚至连警察都咬。

只有在听到他的名字时,眼睛慢慢变得很迷茫,却不咬人了。

他不知道,曾经那个笑起来很腼腆,嘴角勾出一个小小酒窝的女孩儿经历了什么才变成这样的。

他抱起我的时候,也像今天这样。

轻得像是只剩下一把骨头。

那个时候阿佑在心里对着满天的神明都发了一遍誓。

要一辈子,都守在我身边做我的依靠。

“阿朝啊,后来是怎么变了呢?”

可夜寂静的可怕,没有人能回答他。

他送我到了医院,医生看到我的伤情皱起了眉。

“多处软组织挫伤。”

“出血严重,要进一步做检查看看是否有颅内出血的情况。”

“严重的话,会有生命危险...我们只能尽力抢救。”

阿佑觉得,自己丧失了感知。

他呆呆地盯着人被推进去,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才是对的。

悲伤,后悔,还是祈祷她醒过来或者祈祷醒不来呢?

他什么都想不出来了,只能盯着急救室外的红灯发呆。

都在同一个医院里,还在住院的陈薇也听到消息赶来了。

她紧攥着拳头。

“你明明都送走她了,为什么又要找回来!佑安,你自己犯贱是不是!”

阿佑恍惚的盯着红灯没有移开视线。

“可能是因为,我明明就知道,她的爸妈对她一直都是很差的。”

“我不行啊,我老是梦见她爸妈打她,她现在那么怕挨打。”

“陈薇,我真的,好贱啊。”

小的时候,家里的好东西都是弟弟的。

而我总是挨饿。

饿到受不了的时候,我会忍不住偷吃弟弟剩下的东西,可即使是剩下的东西。

被爸妈发现了,我还是会挨上一顿毒打,然后顶着空空的肚子在雪天里罚站。

阿佑总是顶着我爸妈的咒骂,把自己本就不多的食物分给我一大半,然后自己饿得直抽筋。

我妈骂得很难听。

“多管闲事,你有本事管她一辈子,给她一辈子饭吃!”

阿佑攥着我的手。

“管就管,我以后会给她最好的生活!”

陈薇的表情突然很不甘心。

“那我呢?阿佑,那你当初偷看我的时候是在想什么呢!”

阿佑的视线总算移到了陈薇脸上。

他记得这张脸,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脸上会有两个若隐若现的小梨涡。

他努力地回想,为什么呢?

突然,他浑身开始发抖,他惊恐地想起了从前。

自己的赌鬼爹,赌输了喝醉了都喜欢打他发气。

而我总会冒着被打的风险偷偷从家里偷出一点红花油给他揉伤口。

阿佑觉得,那个时候只有我,是全世界最心疼他的人。

他总是突然抓紧我的手。

“阿朝,你会给我上一辈子的药吗!”

我不好意思看她,别过头笑得眼睛亮晶晶,唇角勾勒出若隐若现的梨涡。

“阿佑,我会的。”

原来偷看陈薇的时候,他是这样想的。

如果阿朝能平安顺遂地长到这么大,一定也这么可爱生动吧。

阿佑像是被认知击垮了,抖得牙齿都在打战。

陈薇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她抹掉眼泪,自嘲地笑笑。

“我明白了。”

“阿佑,其实那天,是我诱导夏朝发狂的,刀子也是我自己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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