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李卫庆取下钩子上的那盒自热米饭,掂量了一下,撕开包装,熟练地操作起来。片刻时间,米饭和菜肴的香气就混合着蒸汽弥散开来。
他盘腿坐在树下,大口吃着热乎的饭菜。
心里却始终想不通,就这么个普通水壶,壶口就这点大,这么根破绳子,钓上一根火腿肠还算说得过去,可这又是米饭又是方便面的……这玩意儿是打哪儿来的?
不得不说,嚼着嘴里的饭菜,味道是真不赖,比这个年代的果实还是强上不少。
吃完,他把空盒子撕碎,扔进一旁的垃圾堆里,再次将钩子垂进水壶里。
这回,没等多久,红绳又是一动。
他提起一看,钩子上稳稳地挂着一瓶冒着丝丝凉气的矿泉水,瓶身上还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李卫庆拧开瓶盖灌了几口,冰凉的清水下肚,舒坦。
娄晓娥心事重重地走在刚扫干净的大街上,没留意从口袋里滑落了一个小巧的皮夹子。
“站住!没素质的女人!”一声懒洋洋却不容置疑的喝声从旁边传来。
娄晓娥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让人讨厌的李卫庆,正拄着扫帚,斜眼瞅着她脚边。
“说你呢,眼瞎?刚扫完就扔垃圾?捡起来!”
李卫庆用下巴点了点地上那个皮夹。
娄晓娥先是莫名其妙,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自己钱包掉了。
“你说谁没素质呢?这是我钱包!不小心掉的!”
“掉的?”李卫庆嗤笑一声,显然不信,“编,继续编。穿得人五人六的,素质还不如我们扫大街的。赶紧捡起来,别逼我动手让你捡。”
娄晓娥被他这混账话气得脸都红了:“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说了是不小心掉的!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扔垃圾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李卫庆把扫帚往地上一顿,耍起横来,“这地儿我刚扫得一尘不染,转眼就多了这么个玩意儿,不是你是谁?少废话,捡不捡?”
“这是我的钱包!我捡不捡关你什么事?”娄晓娥也来了脾气。
“呵,”李卫庆往前踱了一步,扫帚杆几乎要戳到那钱包上,“在这条街上,掉了什么都算垃圾,归我管。不听,小心我揍你!”
娄晓娥看着他这副无赖样子,知道跟他讲不通道理,又怕他真把自己给揍了,只好憋着一肚子气,弯腰一把将钱包捡起来,狠狠瞪了他一眼:“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人!”
李卫庆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重新扛起扫帚:“算你识相。下次走路长点眼睛,再掉东西,真给你扫喽。”
娄晓娥气得跺了跺脚,懒得再跟这浑人纠缠,攥紧钱包快步走了,心里把李卫庆骂了八百遍。
刚走出去没几步,突然从旁边胡同里窜出一个黑影,猛地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钱包,拔腿就跑!
“啊!我的钱包!抢东西了!”娄晓娥惊叫起来,吓得脸色发白。
那抢钱的家伙还没跑出十米远,就听身后一道破风声呼啸而来!
“砰!”一把沉重的竹扫帚如同标枪般精准地飞出,狠狠砸在那抢匪的后背上,砸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
“操!谁他妈……”抢匪吃痛回头骂骂咧咧。
可还没等他看清,李卫庆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冲到了他面前,二话不说,照着他面门就是狠狠一拳!
“妈的!在老子的地盘上抢东西?活腻歪了!”
李卫庆骂着,拳头像雨点一样落下去,专往疼的地方招呼。
那抢匪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猛攻打懵了,只能抱着头惨叫:“大哥饶命!饶命!钱包还你!还你还不行吗!”
李卫庆根本不理,又是狠狠揍上几拳,才一把夺过钱包,扔给后面追上来的娄晓娥,接着又是一脚踹在抢匪肚子上:
“滚!再让老子看见你在这条街上晃悠,腿给你打成9.5折!”
抢匪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跑了,连头都不敢回。
李卫庆这才喘着粗气,捡起地上的扫帚,拍了拍灰,重新扛回肩上,瞥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娄晓娥:
“愣着干嘛?钱包拿好,下次走路看着点,别光顾着扔垃圾。”
娄晓娥攥着失而复得的钱包,手还在微微发抖,看着李卫庆扛起扫帚就要转身离开,再看看周围僻静的街道,心里一阵发毛。
她赶紧上前两步,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等…等一下!李…李卫庆!”
李卫庆不耐烦地回头:“又干嘛?钱包不是给你了吗?”
娄晓娥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说:“我…我不敢一个人走了…你…你能不能送我到我娘家?”
李卫庆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了一声:“送你?老子是扫大街的,不是你的保镖。没空!”
眼看李卫庆又要走,娄晓娥急了,也顾不得许多,脱口而出:“我给你钱!五十块!就送我到胡同口就行!求你了!”
她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钞票,像是抓着救命稻草。
李卫庆脚步顿住了,回头瞥了一眼那崭新的五十元钞票,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吓得脸色发白的娄晓娥,撇撇嘴,语气满是嫌弃:
“啧,胆小鬼。就这么点破胆子,怎么长这么大的?算老子今天发善心。”
他一把抓过那五十块钱,塞进裤兜,扛着扫帚往前一扬头:“愣着干什么?走啊。跟紧点,丢了我可不管。”
娄晓娥如蒙大赦,赶紧小步跟上,几乎紧贴着李卫庆的身后,时不时紧张地回头张望,生怕再从哪里冒出个人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略显僻静的胡同里,李卫庆扛着扫帚走在前面,步子迈得大,娄晓娥几乎是小跑着紧跟在后,紧张地四下张望。
忽然,旁边墙头蹿过一只野猫,发出“喵呜”一声尖锐的叫声。
“啊!”娄晓娥吓得惊叫一声,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往前一扑,双手死死拽住了李卫庆的胳膊,整个人都快贴到他身上去。
李卫庆被她这突然一拽,差点没站稳,没好气地甩胳膊:“松手!一惊一乍的,猫叫也怕?你是豆腐做的?”
娄晓娥惊魂未定,非但没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声音都带了哭腔:“对…对不起…我…我没看清是什么…吓死我了…”
李卫庆感觉自己的胳膊被她箍得生疼,转头能看到她吓得发白的侧脸和微微颤抖的睫毛。
他啧了一声,倒是没再用力甩开,只是极其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就一只破野猫,吃不了你!赶紧松开,老子还要走路呢!”
可娄晓娥像是没听见,依旧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甚至不自觉地半推着他往前走,嘴里还小声催促:
“快…快走吧…这地方怪吓人的,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
李卫庆脚步猛地一顿,停了下来。
娄晓娥猝不及防,差点撞到他背上,抓着他胳膊的手又紧了紧:“怎…怎么了?”
李卫庆没回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胡同的拐角,声音压低了,却带着一丝不同以往的冷硬:“五十块少了。”
“什…什么?”娄晓娥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他临时要加钱,“你…你要多少?我…我再加……”
“闭嘴。”李卫庆打断她,胳膊微微用力,将她往自己身后带了带,这个下意识的保护动作让他自己都皱了下眉,但注意力很快回到前方,“跟紧我,别乱看,也别出声。”
他话音刚落,前方拐角处阴影里,缓步走出两个穿着普通工装、眼神却异常锐利的男人。他们看似随意地站着,却恰好堵住了去路。
其中一人笑了笑,笑容却没什么温度:“同志,打听个路,芝麻胡同十七号怎么走?”
他的手看似随意地插在兜里。
娄晓娥刚想开口指路,却被李卫庆用胳膊肘轻轻往后顶了一下。
李卫庆扛着扫帚,歪着头,一副混不吝的街溜子模样:“芝麻胡同?没听说过。两位大哥看着面生啊,不是这片儿的吧?打听路去街道办,我他妈一个扫大街的,哪知道这个。”
另一个男人的眼神冷了下来,向前逼近一步:“同志,配合一下,我们找人有急事。”
李卫庆嗤笑一声,将扫帚“哐当”一声杵在地上,溅起几点灰尘:“急事?多大的急事啊?比老子扫街还急?再说一遍,不知道!好狗不挡道,滚开!”
他的态度极其嚣张,仿佛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那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交换间闪过一丝狠厉,插在兜里的手似乎动了一下。
李卫庆看似随意地调整了一下握扫帚的姿势,将娄晓娥更严实地挡在身后,嘴角扯出一个挑衅的弧度:
“怎么?想动手?正好,老子今天还没活动开筋骨呢。”
那两人见李卫庆如此不识抬举,眼神一狠。其中一人猛地从兜里掏出一把黑黝黝的手枪!
但李卫庆的反应快得惊人!就在对方抬手的瞬间,他猛地将扫帚向前一抡,厚重的扫帚头直接砸在对方持枪的手腕上!
“砰!”一声枪响,子弹打偏,擦着李卫庆的肩头飞过,带出一溜血花。
李卫庆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借着扫帚抡出的力道,整个人如同猎豹般扑上前,一记狠辣的肘击重重砸在开枪者的颈侧!
那人闷哼一声,软软倒地。
另一人见状,拔出匕首刺来!
李卫庆不闪不避,任由匕首刺入自己左臂,同时右手五指如钩,闪电般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掰!
“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惨叫,匕首落地。
李卫庆紧接着一记头槌,狠狠撞在对方面门上,对方鼻血狂喷,眼前一黑,也晕死过去。
整个过程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李卫庆喘着粗气,肩头和手臂鲜血直流,他却只是随意地撕下衣角,草草勒住伤口。他踢了踢地上昏迷的两人,确认他们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他对吓傻了的娄晓娥低吼道,“去街道办!找王主任,报警!快!”
娄晓娥这才如梦初醒,脸色惨白,看了他一眼,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很快,王主任带着街道干事和派出所民警急匆匆赶来。
一看现场血迹和昏迷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仔细搜查那两人身上,发现了密码本、微型相机和伪造的身份证明——竟然是潜伏的敌特分子!
民警们立刻将人铐走,看向李卫庆的眼神都变了。
王主任又惊又后怕,看着李卫庆还在淌血的伤口,连忙道:“快!快送卫生所!李卫庆同志,你这可是立了大功了啊!”
李卫庆却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扛起他那把沾了血的扫帚,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功不功的没劲,妈的,就这点本事都没送走老子。这俩杂碎,呸。”
王主任看他血流不止还满嘴浑话,只当他是死要面子硬撑,急得直跺脚:
“都什么时候了还逞强!快!小张,小李,赶紧搭把手,送李卫庆同志去卫生所!快啊!”
两个年轻的干事赶忙上前,想要搀扶李卫庆。
李卫庆却一甩胳膊,皱眉道:“用不着!一点小口子,死不了……”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因为失血和刚才的剧烈搏斗,身形微微晃了一下。
“你看你看!还说不严重!”王主任更急了,不由分说地指挥人,“赶紧扶住了!别让他乱动!”
娄晓娥也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眼看李卫庆脸色发白,也顾不得害怕了,上前一步扶住他另一只没受伤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
“你就别硬撑了!赶紧去看看吧!求你了……”
李卫庆还想说什么,但被几个人半扶半推着,加上失血确实有点发晕,只好骂骂咧咧地不再挣扎:
“行了行了,扶就扶,别跟抬猪似的……妈的,真晦气……”
一行人匆匆忙忙地朝着卫生所的方向赶去。
王主任在一旁不停催促,两个干事小心翼翼架着李卫庆,娄晓娥则紧跟在旁边,时不时担忧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渗血的伤口,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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