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整座黄金螺旋，不再像一件冰冷的、由数学规则构成的神之造物，它开始……“呼吸”。
每一次光芒的明暗交替，都伴随着一阵低沉的、仿佛来自宇宙洪荒的共鸣声。那声音通过海水，传递到“深潜龙”号的合金外壳上，让整个潜航器都随之微微震颤。那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心跳。
“它在做什么？”傅斯年将苏晚星护在身后，神情凝重。
苏晚星的星眸微阖，她的意识已经与那座被她“污染”的锚点，建立了最直接的链接。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座黄金螺旋正在疯狂地扫描、解析她刚刚反向入侵时，不经意间泄露出去的、属于她自身记忆宫殿最底层的……情感数据。
“它在……学习。”苏晚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思议，“或者说，它在……模仿。它正在试图理解我，理解‘苏晚星’这个存在的、最核心的情感是什么。”
“那是什么？”陆明轩下意识地问。
苏晚星没有回答，但她的脸色，却在这一刻，微微变了。
因为她“看”到，在那座黄金螺旋的内部，无数金与蓝的数据流，正在以她最熟悉的一种方式，进行着高速的重组、排列。那方式，正是她父亲苏景城独创的、构建“奇美拉”计划的底层神经算法！
“奥林匹斯”的锚点，在被她污染后，竟然开始……自我“奇美拉”化！
就在这时，黄金螺旋的“心跳”声，骤然停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极其轻柔的、断断续续的旋律。
那是一首摇篮曲。一首只存在于苏晚星童年记忆里，由她父亲亲自为她哼唱的、独一无二的摇篮曲。
伴随着那温柔而诡异的旋律，黄金螺旋顶端那团蓝金交织的光芒，开始被缓缓地、温柔地拉伸、塑形。它不再是无序的能量，而是像一双无形的神之手，正在用光与数据，精心雕琢着一件……艺术品。
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在那光芒中，渐渐成形。
先是身形，再是四肢，最后是……五官。
陆明轩的瞳孔，因极度的震惊与恐惧而骤然收缩到了极致。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冰冷的舱壁上，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都在发抖。
因为那个由光构成的、悬浮在万米深海之中的身影，他见过。在三年前那场震惊了整个科技界的追悼会的遗像上，见过。
是苏景城。
是苏晚星的父亲。
那个身影并不完全稳定，他的轮廓在微微闪烁，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黑暗的海水里。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那双由光构成的眼睛，空洞而茫然。但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节，从那件熟悉的白大褂，到他习惯性微蹙的眉头，都与苏晚星记忆深处的样子，分毫不差。
苏晚星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的神之理智在疯狂地向她发出警报：这是陷阱！这是“奥林匹斯”的锚点利用你的情感数据制造出来的、最恶毒的幻象！
但她的心，那颗属于人类的心，却在这一刻，被狠狠地攥住了。那份被她强行压抑在灵魂最深处的、对父亲的思念与孺慕之情，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
她的身体，甚至比她的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晚星！”
傅斯年冰冷而有力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响。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死死地拉回到自己身边，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她和那个“父亲”的幻影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