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以后这种事你要是不情愿，大可以直接拒绝。”
易深听了，侧过头看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理所当然：“没有不情愿。”
既然是契约婚姻，易深很自然地将这一切当作了分内之事。
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一个合格的合作伙伴，就该把这场戏演得滴水不漏。毕竟那张黑金卡里的额度，足够买断她所有的矫情。
手机在车载槽里震动出声，楚轻舟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将易深送到公寓楼下后，引擎依旧低声运转着。
易深见他正在回复信息，知道他还要出去，也不多问，径直下了车。夜风裹着秋季的凉意迎面拂来，她下意识拢了拢衣领。
楚轻舟的车在一家酒吧的停车场停下。邀他来的，是他的发小兼合伙人——商略。
他刚推开包厢门，就听见商略那一贯的调侃声扬了起来：“哟，咱们楚总新婚燕尔的，把你喊出来，嫂子那边不会不高兴吧？哈哈！”
楚轻舟随手将车钥匙甩在茶几上，在沙发里坐下后，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你什么时候改行当八卦记者了？”
商略顿时一噎，却还是忍不住贱兮兮地补了句：“说真的，你突然闪婚该不会是为了气你爸妈吧？那姑娘看着不大点，别祸害人家啊。”
楚轻舟接过侍应递过来的酒，仰头灌了大半杯，“少废话，说正事。”
商略这才敛了笑意，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新区那块地，周家开始动手脚了。听说他们搭上了国土资源局王副局长的线。”
他指尖点了点其中一行数据，“他们通过空壳公司把报价抬高了30%，明显是冲着我们医疗AI基地的规划来的。”
楚轻舟指腹摩挲着酒杯边缘若有所思，包厢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几个醉醺醺的年轻人吵嚷着经过。
等噪音远去，他才开口：“王副局长女儿下个月婚礼，记得备份厚礼。”
商略会意地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笑道：“说起来，你那位新婚妻子……该不会也是为了应付老爷子才娶的吧？”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楚轻舟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这个婚……你是真结假结？”
楚轻舟眼神骤然冷了下来，酒杯重重搁在茶几上。
商略立刻举手投降：“得，当我没问。”他转移话题道，“对了，周家那个小儿子最近总往你妹妹酒店跑……”
话未说完，楚轻舟已经站起身：“查清楚他接触过哪些人。”临走前他回头看了眼商略，眼神晦暗不明，“少打听我家里的事。”
商略往沙发后一仰，耳钉随着他的动作闪过一星寒芒，他扯开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喂，才喝一杯就要走？”
抬手看了眼腕表，他夸张地叹了口气，“我特意叫了两个模特过来，现在估计都快到门口了。”
楚轻舟已经站起身整理袖扣，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商略不死心地继续说道：“都是混血儿，腿长一米一的那种。反正嫂子又不知……”
话音未落，楚轻舟已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了。
回程的夜色里，车载电台突然播放起《A Thousand Years》的钢琴前奏，楚轻舟猛地敲了下方向盘，粗暴地切断了这缠绵的旋律。
他清楚地记得，这首曲子，是湛晴初婚礼时的选曲。
等红灯的间隙，他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的婚戒。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易深的情形……
那时他刚从英国回来不久，正与发小商略、合伙人宋森筹划将AI医疗公司迁回临安的事宜。
宋森与妻子高舒然，一位是硕士、一位是博士，家里七岁的儿子小安却在数学上一塌糊涂。夫妻俩轮番上阵教到几乎崩溃，连请了好几位金牌家教也收效甚微。
没想到最后随意请来的一位大学生，反倒让孩子的数学突然开了窍——这人正是易深。
宋森的别墅藏隐蔽性很好，在一片树林背后。那晚谈完公事离开，楚轻舟独自穿过别墅外幽暗的樟树林。
车灯扫过前方时，他撞见了正往前走的易深。
易深长得漂亮，是那种让人很难将她与“家教”这个身份联系起来的长相，反倒觉得她该凭这份美貌去换取更优渥的资源才对。
一个女孩子独自走在漆黑偏僻的路上，还是好友家请的家教老师，他实在做不到视而不见。于是在她身旁降下车窗，提出可以送她到市区。
易深认出他是宋森的朋友，没多犹豫就上了车。一路交谈寥寥，不过是几句“到哪？”、“谢谢”、“不客气”。
第二次遇见，同样是在那条幽暗的香樟路上。他再次提出顺道相送，易深的防备心明显比第一次淡了些。
她似乎格外累，上车没多久就靠在后座睡着了。楚轻舟把车停在她学校门口，正犹豫要不要叫醒她，车窗外一声喇叭突然将她惊醒。
她茫然地望了眼车外，意识到已到地方，匆匆道了声谢，推开车门便快步离开了。
他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在车里抽了根烟。目光无意识扫过后视镜时，瞥见了后座遗留的学生证。
照片上的女孩抿着嘴，眼神倔强。数字媒体艺术专业，年纪比他小了整整六岁。
果然没过多久，易深就匆匆折返。见他还没走，她明显松了口气。
接过学生证时，她依旧只是淡淡道了声谢，又快步离开了。
第三次送她是个周末，她报的地址不是学校，而是一处老旧的小区门口。这个小区他知道，是出了名的廉价出租屋聚集地。
易深下车后，他把车开到附近的停车区抽烟，无意间瞥见她换了身某咖啡店的工作服，从小区里出来，径直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晚上还要去打工，看来她是真的很缺钱。
这时，手机亮起。楚母发来的消息里，又附上了某集团千金的资料。他盯着屏幕上妆容精致的女孩照片，一个荒诞的念头在烟雾中逐渐成形……
他掐灭烟蒂，拨通了商略的电话：“帮我查个人，Z大数字媒体艺术系，叫易深。”
夜色渐浓，楚轻舟望着地铁站闪烁的指示灯。想到这个为了生计奔波的女学生，或许正是解决他难题的最佳人选。
她聪明、独立，最重要的是，足够需要钱。
一个清晰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形：两年合约，他支付报酬，各取所需。既能让楚母闭嘴，又不必被婚姻束缚。
而更令他满意的，是商略后来查到的消息——她无父无母。
这无疑省去了太多麻烦：她只需单方面在他父母面前演好戏，他却不必费心去见她的家人，更不用做任何解释。
楚轻舟收回思绪，看了眼地铁站的方向。引擎低鸣着启动，缓缓滑入车流，很快与城市的霓虹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