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箫声动 第17章 梦魇 试读

第17章 梦魇
“把贡品放在台上，不要东张西望，之后跪在后面。等候差遣。

一位年长的宫人一字一句地吩咐着，长年累月的见识让她气度从容，比戴姑姑还要稳重些。

忽而眼尖地一瞥，看到了走路不太利索的阿蛮。

眸子暗了暗，目光很快地移走了。

“九鸢，本宫不是让你叫上你皇兄赵奕吗，怎得未见得人。

九鸢说：“回皇嫂，二皇兄昨夜贪杯，今早还未起身呢。然后看了看身边的伏凌。

薛南风笑道：“原来如此，竟是本宫考虑不周，来人，去备下醒酒汤。不要误了时辰。他的封地是在南陈，这儿是燕宫，懂事的话横竖要顾及些她的面子。

“帝师大人，事出匆忙，本宫还未来得及昭示六宫今日祭天之事，还望帝师大人勿怪。凤座之上的薛南风眉头紧缩，看起来煞是忧伤，“昨日宴中的那一幕令陛下惶恐不安，以致深夜梦魇，唉，毕竟那蛮人是死在我大燕宫里，不经意的看了伏凌一眼，说：“还死的、那样凄惨，为了陛下的安危，本宫想着找些术士让那蛮人的魂魄远离燕宫，同时也给我军在西北死去的十万将士招魂超度，让他们能够在地下安分守己，不要让陛下忧心。

她这一番真情的言语，九鸢见了都要差点鼓掌叫好。

大燕一向对鬼神之事颇有敬畏，每每举行大型的超度仪式，所有的皇室子弟都要到场，这样一来她刚刚命人三番五次去请她赵奕皇兄，也是情有可原。

伏凌开口问道：“陛下梦魇了？

薛南风点了点头。

她此话说的不假，据守夜的宫人来报，赵偃深夜多次哭着醒来，嘴里一直念叨着母后母后，薛南风对此有些忌讳，不过这话她不打算和伏凌讲。

伏凌思索一番，顿了顿，道：“在下听凭皇后安排。今日午时会和陈王殿下一同到安华殿为陛下祈福。

“有劳帝师了。姚云，替本宫送帝师。

九鸢见伏凌走了，也要跟着跑出去，被皇后一下子叫住：“九鸢。你先留下，本宫有话要同你讲。

伏凌冲九鸢点了点头，便离去了。

明明还是万里晴空，眼见就要到中午了，居然开始乌云密布，下一刻似乎就要倾盆大雨。

皇后特地要选了这样的一个日子来祭天，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你说她要做什么？

赵奕跟在伏凌后面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一大清早的就拉他出来，还是为的这样的杂事，前面的伏凌幽幽道：“装神弄鬼。

“呵，鬼神什么的我是不信的，虽说自古我朝的国师也有几分架子，可自从她病后醒了过来，这国师的位置都虚晃多少年了，我大燕不靠天地神灵，照样风调雨顺的过来了，从前不知举行了多少祭祀仪式，那些灾荒、饥饿、疫病该有的还是有，也没见得少。

“这道理你知我知，她又怎会不知？伏凌说道，走了一会儿，他道：“你先去吧，我去看看陛下。

转角处顺着那红色箭头，伏凌进了长春宫道，留下身后赵奕一阵扶额：还是这样的冷漠，你要记住与陛下成家的是皇后，不是你啊。

龙延宫和往常一样的静，原本就十几个宫人伺候，现在都跪在龙恩殿外，为首的金英公公止不住的叹气，一见到是伏凌来了，像是见到了救星：“帝师大人！真是太好了，您可算来了！

“陛下如何了？

“唉。自从昨晚之后，陛下回来就是恐惧惊悸，什么话也不说，自己一个人蒙在被子里谁也不见，老奴命人向皇后回禀，谁料她只把老奴和这些宫人都撵了出去，说不许打扰陛下安寝，也不许来惊扰您。老奴在外守了一夜了，只是凤命在身无法抽身，请帝师勿怪！

金英伺候了三代皇帝了，赵偃是最令他闹心也最让他心安的。

赵偃安寝之事一直是由薛南风负责的，在这一点上伏凌也信她，从不和她争什么，想着毕竟是七年的夫妻了，就算是看在先帝的份上，她也不会做的太过分，看来她真的是被刘愠那个蠢货蒙蔽了心思。而后道：“金英公公，从今以后陛下的衣食住行都要向在下汇报，无需再叨扰皇后了。

“这这……是，老奴遵命。

望着伏凌离去的背影，金英喜极而泣。

先皇啊，你果真没有选错人。这宫里还是有人在乎陛下的。

随着步子慢慢进来，被子里的人听到有人进来了，身子往深处缩了缩。

伏凌见状，坐到他的身旁打着趣儿说：“这是什么了？陛下要扮演小猫咪了吗？竟学会赖床了？一句话听起来暖烘烘的，赵偃探出了个头，定睛之后确定没有看错，哭着扑到伏凌的怀里：“老师！

伏凌又气又笑，说道：“陛下？臣还以为陛下变成一只懒猫了呢，怎得哭鼻子了？赵偃哭的像一只小花猫，原本干净清秀的面容上都是泪痕，哆哆嗦嗦地问道：“血，老师，我看到了血。

鲜红的液体蔓延了整个大殿，金黄的凤簪摔落在地上，周围的死人都是冷的，他就站在大殿中央，牢牢地抓着女人的手，唤她醒来。

血一直是赵偃的梦魇。

伏凌温柔地摸了摸赵偃的发顶，哄着他道：“陛下不用害怕，那人已经死了，不会再过来伤害陛下的。有臣在，没有人能害得了陛下。

赵偃的泪水浸透了双眼，问他；

“老师，你会保护我吗？

娘娘，你会保护我吗？

赵偃的头倚在伏凌的肩膀上，听他说道：“会的，臣会一直保护你。

一夜未眠的赵偃趴在伏凌的怀里慢慢的定了心神，很快就想小猫儿一样打起了呼噜，伏凌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赵偃的背，眼里温柔地目光慢慢的冷却，只剩下幽暗和阴沉的杀意。

“赵偃，谁要杀你，我便要杀谁。

这是他的诺言。

一辈子要践行的诺言。

祭祀之礼，在于心诚。

皇后薛南风深谙此道，天子是奉上天的命令特来掌管民间百姓，皇室之血是求神问灵的必通之路。

“要我的血？

九鸢很疑惑，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薛南风见状忙说：“九鸢妹妹无需担忧，公主乃是天家之女，若要求得陛下平安，皇室之血乃是必须之物。陛下兄弟姐妹不多，又无子嗣，除了你也便只剩下赵王和吴王两位殿下，自然，他们都是男儿身，不会害怕，不过九鸢你是陛下的亲妹妹，为陛下祈福难道你不愿么？

这么大的帽子扣在她脑袋上，九鸢委屈道：“皇嫂误会了，臣妹只是一想到取血就觉得疼，皇兄那么疼爱臣妹，为了皇兄的圣体安危，臣妹去就是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薛南风满意的露出微笑，转眼又悲伤的说：

“也怪本宫无能，入宫七年竟无子嗣，实在是有愧于陛下。说罢薛南风暗自的戳泪，九鸢一时不知所措，要她劝慰她么，嘴巴抿了抿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这么一直站着，看她能装到几时吧。

天子之血是最有权威的，但是一想到赵偃怕血怕成那个样子，薛南风也就不愿在宫人面前出丑，本来神明之事也只是个由头，通天问灵并非是她的真正目的。

要是世间真有神灵，那为何陛下会是个傻子。

她记得“她说过她不信什么鬼神，她只信因果循环、善恶有报。

所以，这便是你的报应吗。

薛南风看了看天不说话。

耳边听着九鸢说：“皇嫂无事的话，臣妹便退下了。

“等等，九鸢回头，“本宫和你说过许多次了，帝师伏凌不是你该招惹的，此人城府极深，你身为皇室未嫁之女，理应与他保持距离，方能保全自己。

九鸢喜欢伏凌，宫里的每一个人都能感觉的出来，而伏凌又不像陛下一样是个傻子，他就是这样肆意地人由着九鸢接近，说着说着便怒了：“在他眼里你也不过是个棋子！

“皇嫂！九鸢委屈的快要哭了，为什么每次皇嫂见了她都要劝她远离伏凌，这次居然还说她是一颗棋子！

她喜欢伏凌是她的自由，她有什么错！

擦了一把眼泪说：“皇嫂的关怀，臣妹不胜惶恐，不过臣妹喜欢谁是臣妹的自由，母后说过臣妹可以去追寻自己的幸福的！皇嫂你不记得了吗！

她冷笑，她怎么会不记得啊，她可是发过誓的。

“你——

进来奉茶的姚云看着九鸢跑了出去，眼眶红红的，殿中的对话她听到了七七八八，皇后被气的上气不接下气，宽慰说：“公主殿下还小，娘娘和她说这些未免为时过早，等到日后慢慢劝说也不迟啊。

唇齿间茶香四溢，“就怕没这个日后了。薛南风放下茶盏说：“你去看看今年的新科状元们，着人将家世、画像一一送到本宫这儿来。

“奴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