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其微弱的、属于活物的柔软。
就在这时,隔着风雪,枯树林的另一侧,清晰地传来林晚那特有的、沉静而带着一丝冷冽的声音,穿透了风雪的屏障:“景行,看清楚了吗?
外面那些人,是京兆府的差役。
你父亲谢槐,殴打亲族致人伤残,证据确凿。
按《大周律》,杖八十,流三千里。”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像冰珠砸落玉盘,冷静得近乎冷酷。
“记住,律法就是你的刀。”
林晚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世间,自有人会替你,将这柄刀,插进该插的地方。”
风雪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
紧接着,一阵更大的喧哗声猛地爆发出来,夹杂着一个男人粗哑、惊怒、恐惧到变调的嘶吼:“谁?!
谁告的官?!
放屁!
老子是谢家的…” 声音很快被差役的呵斥和铁链拖地的哗啦声淹没,最终变成模糊不清的、徒劳的挣扎和咒骂。
我抱着怀里小小的陆沉,下意识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视线被密集的枯木枝干和漫天飞雪阻挡,只能隐约看到巷子深处那间破败柴房的门口,似乎晃动着一群人影。
混乱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被推搡着挤到了门口。
破旧得几乎看不出颜色的单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脸上带着新新旧旧的伤痕,嘴角还残留着一抹刺眼的淤青和干涸的血渍。
是谢景行!
五岁的谢景行!
他孤零零地站在柴房门口,小小的身影被混乱的人影和刺眼的白雪映衬得格外单薄伶仃。
风雪卷起他额前枯黄的碎发,露出那双眼睛。
那双本该属于一个五岁孩童的眼睛里,没有泪水,没有恐惧,甚至没有太多的波澜。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死水般的沉寂。
那沉寂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凝结、沉淀,坚硬得像一块初生的寒冰。
他沉默地看着那个被差役粗暴拖走的、不断嘶吼挣扎的男人——他的父亲。
那眼神,平静得令人心悸。
仿佛在看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物事。
风雪似乎更大了,卷起地上的雪粉,迷蒙了视线。
一只骨节分明、白皙如玉的手,轻轻搭在了谢景行瘦削的肩头。
那只手上,握着一方素净的丝帕,帕角绣着一朵小小的、素雅的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