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德子半架半扶地拖出了值房。
一出房门,冰冷的夜风如同无数把小刀,瞬间割在我糊满血泪的脸上。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意识似乎被这冷风激得清醒了一瞬。
但随即,更深沉的疲惫和绝望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我溺毙。
“督…督主…” 小德子带着哭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您…您没事吧?
额头…额头流血了…”我麻木地抬手抹了一把额头,指尖一片黏腻猩红。
疼痛?
感觉不到了。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咆哮:天亮前!
天亮前!
那些卷宗!
鞑靼!
秋税!
安抚丽妃!
“回…回值房…” 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回到东厂值房,那堆积如山的文书仿佛又长高了一截,正无声地嘲笑着我的不自量力。
小德子手忙脚乱地找来干净的布巾和金疮药,想给我处理额头的伤口。
“别…管那个…” 我粗暴地推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扑到紫檀木公案前,一把抓起那支沉重的朱笔。
笔尖的朱砂红得刺眼,像凝固的血。
我瞪大布满血丝、干涩剧痛的眼睛,强迫自己聚焦在那些密密麻麻、如同鬼画符般的奏章文字上。
鞑靼…边境异动…小股游骑袭扰…疑似大规模集结…秋税…江南三府…拖延…粮道不畅…地方官吏推诿…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沉重的钉子,狠狠敲进我混沌胀痛的脑子里。
视线开始模糊,重影,那些黑色的字迹扭曲、跳动,仿佛活了过来,在纸上游走、狞笑。
“呼…呼…” 我大口喘着粗气,试图集中精神。
手腕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朱笔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
脑子像一锅被煮糊的浆糊,所有的信息碎片搅成一团乱麻。
上辈子处理bug的逻辑思维?
早他妈喂狗了!
现在只剩下本能,东厂督主汪直的本能——在极度疲惫和高压下,如何快速抓住要害,给出一个能让皇帝“满意”的答案。
“督主…您喝口参茶…” 小德子端着一杯新沏的茶,小心翼翼地放在案角。
参茶?
我现在需要的不是参茶,是肾上腺素!
是红牛!
是风油精抹太阳穴!
是咖啡因直接静脉注射!
我猛地端起杯子,也顾不上烫,狠狠灌了一大口。
滚烫的液体灼烧着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