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将自己的小脑袋，死死地埋进温婉那温暖而柔软的怀里，两只小手，更是像两把小铁钳一样，死死地，抓着温婉的衣角，任凭张嬷嬷和春桃怎么哄，怎么掰，就是不撒手！
那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属于孩子的、最执拗的力量！
“娘……要娘……呜呜呜……要娘……”
他一边哭，一边用他那双早已被泪水浸湿的、充满了恐惧和依赖的眼睛，偷偷地，看了一眼那个让他感到无比陌生的、冰冷的、可怕的父亲。
然后，从他那张委屈的小嘴里，不受控制地，迸出了三个，足以让整个靖王府，都天翻地覆的、大逆不道的字眼！
“……坏……坏爹爹……”
这三个字，像三记最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靖王萧彻那张俊美如天神的脸上！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冰冷的眼眸里，第一次，露出了堪称“不敢置信”的、巨大的震惊！
他的儿子……
他那从未开过口的、唯一的儿子……
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叫一个卑贱的奶娘“娘”。
而对他这个亲生父亲，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坏爹爹？！
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混杂着震怒、羞辱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受伤的情绪，像火山一样，在他的胸腔里，轰然爆发！
他那张本就冰冷的脸，瞬间，铁青到了极点！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被他儿子拼了命维护着的、同样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女人。
他所有的怒火，所有的戾气，所有的杀意，在这一刻，都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他看着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手。
可最终，那只手，却在半空中，死死地，攥成了拳。
他不能打她。
因为他的儿子，还死死地抱着她。
萧彻看着自己儿子那前所未有的、几乎是豁出了性命般的依赖和维护，看着他那双充满了恐惧和控诉的眼睛，那颗早已被鲜血和杀戮磨得坚硬如铁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最终，他所有的、滔天的怒火，都化为了一个，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冰冷刺骨的、充满了无尽厌恶的字。
“滚！”
那一个冰冷刺骨的“滚”字，像一把最锋利的、淬了毒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温婉的天灵盖上，将她所有的尊严，所有的希望，所有的侥幸，都砸得粉身碎骨！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间屋子里，出来的。
她只记得，张嬷嬷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在王爷那滔天的、几乎要将整个清晖院都焚烧殆尽的怒火面前，她这个“引火”的根源，自然就成了所有人急于撇清的、最肮脏的瘟疫。
“滚出去！”
春桃，那个曾经对她有过一丝善意的、稳重的大丫鬟，此刻，也板着一张冰冷的脸，和另一个粗壮的婆子一起，像拖一条死狗一样，一左一右地，架着早已浑身发软、连路都走不稳的温婉，毫不留情地，将她“请”出了清晖院的院门。
“砰！”
那扇平日里看起来雅致无比的月亮门，重重地，在她的身后，关上了。
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内，是温暖如春的屋子，是她日夜照料的、那个刚刚学会叫她“娘”的小小婴孩。
门外，是冰冷刺骨的寒风，是她未知的、充满了死亡气息的绝路。
温婉被扔在院外的青石板路上，怀里，还紧紧地抱着那个早已摔坏了的拨浪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