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妈妈终于再也听不下去。
她放下了手上的一件衣服，侧目，讽刺地看向了爸爸道：
「再没别的。
「只是在她怕打雷怕下雨怕停电时。
「摔了腿撞了手感冒咳嗽时。
「你再晚也要赶过去。
「而安安发烧三十九度时。
「你说你营里有事，说家里抽屉里有药。」
我再不掩饰对这个男人、对这个我所谓的父亲的憎恶。
我冷笑道：
「我倒是也不稀罕他管我。」
爸爸震愕地看向妈妈，再看向我。
大概此刻，我与妈妈的眼神是一样的。
那里面都再无虚情假意的深情和宽容。
而是同样的嫌恶、抗拒、厌憎。
妈妈漠然地继续道：
「诸如那样的事情，还需要我一一帮你回忆吗？
「不过太多了，大概说不完吧？」
爸爸僵站在了原地，面上渐渐苍白，浮起无法相信的神情。
他有些恍惚而愕然地喃喃出声：
「我之前有……有做过那些事吗？」
他记不清了。
他跟舅舅一样，早已无数次对周念念偏袒，对我和妈妈忽视。
但因我与妈妈这些年、表现出的不甚在意和无尽包容。
他们也就理所应当，觉得那些不过是很小的事。
做完了，转头就忘了。
爸爸的神情变得慌乱，好半晌，他才猛地想起来什么。
他急声：
「但清妤，是你说不在意的啊。
「你说我们关心念念是应该的，是小事。
「对，是你……是你说过的啊。」
妈妈讽笑看向他：
「我确实不在意啊。
「傅云州，你们跟周念念无论怎样，我为什么要在意？」
爸爸急切地无措地摇头：
「不对，不是这样的。
「你不在意，怎么会赌气提离婚？」
他说着，伸手就要拉妈妈的手：
「我们……我们回去说。
「安安还小，别让孩子伤心。」
我无声上前，挡到了妈妈身前，冷眼看向他。
我不得不提醒他：
「我们跟你回那个可笑的家，才叫恶心。」
妈妈也冷声告知他：
「十年前我就说过了。
「我跟你离婚，除了正常的财产分配。
「一应补偿和抚养费，你都不能少我。
「现在，我得到的足够了。」
他是一个孤儿，成家前没有多少家底。
进了军营后的津贴，这十年里妈妈早已拿走了大半。
靠着他在军营里的人脉，我也治好了心脏病，在学校一直顺利。
爸爸的脸上，只剩下惨白。
他极度地难以置信，声线甚至变得惊恐：
「这十年里。
「你……你跟安安根本不是变了性子，你们只是为了……」
妈妈平静地给了他答案：
「当然，只是为了今天。」
爸爸的面容颤栗：
「可清妤，如果你说出来介意。
「我跟你哥，又怎么会不改？」
我与妈妈冷笑，近乎异口同声：
「你们不会。」
上一世的结果，就是最好的证明。
爸爸不愿意走，他无法接受。
他失魂落魄赖在店里，直到周念念找了过来。
说好要去山区支教的周念念，照例找了借口没有离开。
傍晚时，她过来找爸爸，面容一如往常的惊慌无辜：
「傅大哥，我……
「我不是故意过来惹清妤姐不高兴。
「小咪不小心从窗口掉下去，一条腿折了。
「我去找裴教授，他说忙，没有见我。」
多么稀罕的一件事，舅舅竟然会舍得不见她。
或许他也跟爸爸一样。
在我与妈妈离开后，忽然开始意识到了自己做过些什么。
周念念说着，嘴上内疚，手上却直接攀上了爸爸的手臂：
「傅大哥，小咪还流着血呢。」
可爸爸却忽然情绪失控，神情怒恨，狠狠甩开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