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桃花眼里,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的狼狈、脆弱和无助。灯光下,她哭红的眼睛肿得像桃子,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平日里总是带着点倔强或灵动的光彩消失殆尽,只剩下被巨大恐惧抽空后的茫然。
沈棠抬起泪眼模糊的脸,对上他的目光。
那眼神很深,很沉,没有责备,没有不耐,只有一种沉静的、仿佛能包容一切混乱的审视。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
顾砚白没说话。他迈步走了进来,高大的身影瞬间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却也带来了一丝奇异的.…安全感?他避开地上的杂物,径直走到她面前,蹲下身。
距离骤然拉近。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一丝室外的微凉,清晰地笼罩过来。沈棠甚至能看清他浓密睫毛下那双深邃眼瞳里自己的倒影,那么狼狈,那么渺小。
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而干净,递过来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质地柔软的深灰色手帕。
“擦擦。”他的声音不高,带着惯常的清冷,却似乎比电话里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沈棠呆呆地看着那方手帕,又看看他近在咫尺的、依旧没什么表情却不再显得那么疏离的脸。巨大的委屈和后怕再次涌上心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得更凶。她颤抖着伸出手,接过那带着他体温的手帕,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却迟迟没有动作去擦。
顾砚白看着她死死攥着手帕、无声流泪的样子,沉默了几秒。他没有催促,也没有再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站起身,拿出手机,走到相对干净一点的窗边,拨通了电话。
“林助理,联系市局张队,定位发你了,入室盗窃,财物损失严重,调监控。”“通知物业经理,十分钟内带着所有监控记录和值班人员名单过来。”
“联系安保公司,现在派人过来评估,换最高级别防盗系统。”
沈棠听着他低沉而有力的声音,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在混乱的背景下有条不紊地处理着这一切,那颗被恐惧攥紧的心,终于一点点、极其缓慢地落回了实处。眼泪渐渐止住了,只是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沈棠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沈律。
她吸了吸鼻子,接通:“哥…....””
“棠棠!你怎么样?!”沈翊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焦急和震怒,显然已经得知了消息,“我刚接到砚白的电话!家被偷了?!
人有没有事?!”
“我没事......”沈棠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哭腔“就是.....东西都没了.....”
“人没事就好!东西都是身外物!”沈律明显松了口气,但语气依旧严厉,“你那个破公寓!安保跟纸糊的一样!我早就说不行!这次是偷东西,下次呢?!太危险了!”
“哥..我.…”
“听我说!”沈律直接打断她,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我已经让秘书在找安保最好的小区了,找好之前,你给我老老实实去砚白那儿住!他那儿安全!”
去顾砚白那儿住?!
沈棠瞬间懵了!刚经历完入室盗窃的巨大惊吓,紧接着就是哥哥这石破天惊的安排!她下意识地看向窗边正在打电话的顾砚白,对方似乎并未留意她这边的通话。
“不行!”沈棠几乎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和羞耻而拔高,“哥!我不去!我……我可以去夏言那里!言言会收留我的!”让她现在去顾砚白家住?在他刚刚目睹了她最狼狈、最无助的样子之后?这简直比再被偷一次还让她难堪!
“夏言?”沈律在电话那头冷笑一声,“她那公寓离你公司多远?通勤一个多小时!你现在是项目主设!刚上任就天天迟到?像什么样子!顾氏那种地方,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住砚白那儿,上下班方便,也安全!就这么定了!我已经跟砚白说过了!”
“你跟他说过了?!”沈棠的声音都变了调!脸上瞬间爆红!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被安排的无力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猛地看向顾砚白!
恰在此时,顾砚白结束了电话,转过身来。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沈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上,也落在了她紧贴着耳朵的手机上。显然,他听到了她刚才拔高的声音。
沈律的声音还在电话那头不容置疑地继续:“对!说过了!他答应了!你现在就收拾东西!我警告你沈棠,别给我耍小性子!这事没商量!安全第一!听见没?!”
顾砚白朝她走了过来,步履从容。他停在沈棠面前,那双深的桃花眼平静无波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待她结束通话,又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