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自己拼死夺回来的莉娅,那个热爱奔跑、喜欢在厨房笨拙跳舞、会踮起脚尖亲吻他额头的莉娅,有一部分已经永远地死去了。
时间无情地证明,它给予的所谓“机会”,只是一份包装精美、内里却爬满毒虫的残酷礼物。
在之后漫长而压抑的康复期里,艾伦成了莉娅的囚徒,心甘情愿地把自己锁在她病床边的方寸之地。
每一次替她擦拭身体,指尖触碰到她皮肤下那些冰冷坚硬的金属支架和螺钉,他的心都像被钝刀反复切割。
那些异质的、属于手术台和创伤的金属,比象征承诺的婚戒更早、更深刻地楔入了他们的生命,宣告着一种无法逆转的残酷占有。
莉娅变得沉默。
她不再看窗外的飞鸟,不再提起以前计划好的旅行,甚至不再询问自己的腿。
她只是安静地接受艾伦的喂食、翻身、按摩,像一个精致却失去了灵魂的人偶。
偶尔,当艾伦笨拙地试图讲个笑话,或者播放一段她曾经喜欢的音乐时,她空洞的眼底会掠过一丝极其微弱、近乎幻觉的波动,随即又迅速被更深的沉寂吞没。
一天深夜,艾伦在陪护椅上浅眠,被一阵压抑的、极其细微的啜泣声惊醒。
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病房地板上投下冰冷的条纹。
莉娅侧着头,面朝着墙壁,瘦削的肩膀在黑暗中难以察觉地颤抖着。
那哭声如此压抑,如此绝望,仿佛来自灵魂最幽暗的深渊,被厚重的绝望捂住了嘴巴。
艾伦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走到床边,伸出手,颤抖着,轻轻覆上她冰冷的手背。
“莉娅……”他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啜泣声戛然而止。
她没有回头,没有抽回手,也没有说话。
房间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单调、规律的低鸣,像死神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无边的寂静弥漫开来,比哭声更令人窒息。
在这片死寂中,艾伦仿佛听到了某种东西彻底碎裂的声音,不是骨头,是比骨头更核心、更珍贵的东西。
时间给予的“生路”,原来是一条铺满荆棘、通向更幽深绝望的窄道。
第一次“成功”的代价沉重得几乎压垮了艾伦的脊梁,但莉娅眼中那片死寂的荒原,比任何酷刑都更能灼烧他的灵魂。
他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