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时尧看着那低垂的小脑袋,语气放轻了些,藏着对她心事的了然。
“让她哭吧,哭完就没事了。”
外婆没听懂这话的意思。
但蔚汐懂了。
舅舅一定知道和沈淮分手的事情了。
她吸了吸泛红的鼻尖,努力想止住眼泪,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还没说呢,你怎么就知道了?”
蔚时尧当然知道那场不愉快的分手,说到底,还是他暗示蔚汐亲自去查那个不安分的混账。
刚才那话。
三分是习惯性的逗弄。
七分是变相的试探和关切。
就是想看看这娇气小公主到底憋了多少情绪。
“你舅舅我什么事不知道?”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褪去了玩笑,带着一种沉稳的安抚:“一个不长眼的东西罢了,丢了是福气,再哭我就要骂你了。”
蔚汐想说其实不单单是分手的原因,最近工作压力也很大,但是她一张口就哭得想打嗝,根本说不出话。
好不容易情绪稍微平复点儿了。
外公又突然冒出来,盯着她手中的那碗中药,说:“喝完再哭,补充点水分。”
蔚时尧笑得不行。
外婆也责备地瞪了他一眼,“囡囡正难受呢。”
蔚汐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中,这碗乌漆嘛黑的邪恶中药,似乎也没那么邪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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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阴雨绵绵,休病假的这两日倒是艳阳高照。
老城区和市区全然是两种不同的生活节奏,蔚汐住在这处染着浓郁药香的小院里,感觉时间都放缓了不少。
外婆变着法儿的给她熬当归红枣粥或是黄芪炖鸽汤,“我们小汐气血不足,得慢慢补回来。”
蔚汐喝完粥,就去“霸占”了外公的藤椅,悠哉悠哉地窝在里面晒太阳。
院子里晒了很多没分拣的药材,散发着干燥而复杂的草木气息。
外公沉稳的手指再次搭上她的腕脉。
片刻后,他收回手,示意蔚汐起身,“自己去抓一小撮香附、几朵素馨花、两片甘草过来。”
“烧是退了,但惊悸未平,肝气还有点郁结。”
蔚汐虽然不懂药理,但常见的药材样子都记得清楚。
她走到小院里的几个簸箕旁,见外公正低头整理脉诊,便飞快地多捻了两片散发着清甜气息的甘草。
“外公,抓好了。”她攥着草药,若无其事地走回去。
“甘草多了,药性就偏了。”外公抬眼看了看蔚汐,目光温和而洞悉,“气不顺,百病生。该敛去的就敛去,该放下的,就让它过去。”
听着是在补充医嘱,其实是担心她心底的忧思。
蔚汐心头微涩,轻轻“嗯”了一声。
外公的药,苦是真苦。
但就在这苦涩的药香里,蔚汐破碎的心绪,正被一种名叫亲情的东西包裹着,修复着。
翌日清晨。
梧桐里的小院还笼罩在薄薄的晨雾里。
为避开上班高峰期,蔚汐特地起了个大早。她换了一身剪裁精良、质地挺括的米白色西装套装,配上比往日更明媚的妆容,总算将病后的倦色压下去几分。
“囡囡,这是分装好的药膳汤料和安神花茶,工作别太拼,晚上也别熬夜,伤身体,听见没?”
蔚汐笑着接过,抱了抱外婆,“知道啦外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蔚时尧倚着门框,手指在车钥匙上轻敲了两下,慢悠悠地开口:“行了妈,再磨蹭下去,您宝贝外孙女上班就要迟到了。”
车子驶离了老城区慵懒的梧桐树影。
越接近市中心,车流越密,那种无形的压力感也愈发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