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旁人难以察觉的焦虑和算计。
大奶奶王氏因悲痛过度,已被人搀扶回房休息。
奶娘张妈抱着懵懂无知、也穿着一身小小孝服的小少爷,远远地跪在角落的蒲团上。
在这片充斥着香烛纸钱气味、嗡嗡人声和压抑悲声的喧嚣中心,在堆积如山的奢华祭品环绕之下,香案的正中央,一个位置最显眼、最不容忽视的地方,却摆放着一个极不相称的东西。
一盏灯。
正是钱守业临终卧房里那盏普通的黄铜桐油灯盏。
灯盏被擦得锃亮,里面盛满了清油。
此刻,灯盏里只有一根淡黄色的灯草芯子。
灯草顶端,一点昏黄却异常稳定的火苗,正静静地燃烧着。
火光跳跃,映照着灯盏本身冰冷的光泽,也映照着周围那些巨大、华丽却毫无生气的纸扎金山银山。
这盏孤灯,被特意供奉在此处。
它是整个灵堂最朴素、最卑微的存在,却奇异地成为了所有目光最终的落点。
每一个踏入灵堂的人,无论是真心哀悼还是虚应故事,在完成那些繁复的礼节后,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被这盏灯吸引过去。
他们看着那根孤独燃烧的灯草,看着那点微弱却执着的火光,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
惊愕、不解、鄙夷、啼笑皆非……种种情绪如同走马灯般变换,最终都化为一抹难以言喻的荒诞感,沉淀在眼底。
人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窃窃私语如同蚊蚋般在素白的孝幔间低低回荡。
“瞧见没?
就是那盏灯……” “两根灯草……真真儿的,临了临了,就为省这一根……” “啧啧,万贯家财啊,够点几万年的灯草了吧?
何至于此!”
“守财奴做到这份上,也算是……古今罕有了……” “嘘……小声点,主家听着呢……”管家钱禄穿着一身崭新的青布孝服,腰板挺得笔直,如同最忠诚的卫士,垂手侍立在香案一侧,距离那盏灯不过几步之遥。
他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谦卑笑容的圆脸,此刻绷得紧紧的,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块冷硬的石头。
他的目光,大多数时候低垂着,落在自己那双崭新的千层底布鞋鞋尖上。
只有当吊唁的人群因那盏灯而发出难以抑制的骚动或议论时,他才会极其迅速地抬起眼皮,目光如电,冷冷地扫视过去。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