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防静电呢。”
她试图轻松地笑笑,但笑容在服务器蓝幽幽的指示灯映照下,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宽大的文化衫,“看,自带睡衣,方便。”
陈屿的手还按在冰冷的折叠床金属架上,能清晰地感受到苏禾手指的微颤和凉意。
他看着她强撑的笑容和眼底无法掩饰的疲惫,喉咙堵得难受。
争论是徒劳的,苏禾的固执他领教过太多次。
一股混合着心疼、无力、还有对自己无能的愤怒猛地冲上头顶,烧得他眼眶发热。
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看她,近乎粗暴地把折叠床拉开,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少废话,赶紧睡!”
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和强硬。
他怕再多说一句,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就要崩塌了。
苏禾看着他紧绷的背影,在服务器低沉的嗡鸣中沉默了几秒。
最终,她没再坚持,默默地走到那张铺开的防静电垫旁,慢慢地坐下,然后蜷缩着躺下。
冰冷的、带着橡胶和灰尘味道的地垫,即使隔着薄薄的衣服,也瞬间吸走了身上的温度。
她侧过身,背对着陈屿的方向,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像一只离群的、无家可归的小兽。
陈屿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停止,才僵硬地走到行军床边坐下。
床板很硬,硌得骨头生疼。
他不敢看苏禾的方向,目光无意识地落在对面机柜一排排闪烁的绿色和红色指示灯上。
那些冰冷的光点,像无数只嘲弄的眼睛。
985肄业。
这是他简历上永远抹不去的污点,也是王扒皮们随时可以踩上一脚的软肋。
大厂外包?
呵,在那些趾高气扬的正式员工眼里,他们和机房里的服务器没什么区别,都是按需付费、随时可替换的耗材。
三十岁?
在这个吃青春饭的行业里,他已经是“高龄”。
打地铺?
这是他三十岁“高龄”的人生巅峰。
巨大的屈辱感像冰冷的潮水,将他从头到脚淹没。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他想咆哮,想砸东西,想质问这狗日的生活。
但最终,他只是颓然地松开手,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沉重的叹息,淹没在服务器永不停歇的轰鸣里。
黑暗中,苏禾蜷缩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
她知道他没睡。
那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