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举到他面前,“船还在。”
陈屿的眼眶忽然红了。
他伸手抱住她,力气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嗯,船还在。”
出院后,陈屿真的开始造新船。
他找遍了渔村的旧木料,白天在滩涂刨木板,晚上就在灯下画图纸。
林未给他做了双厚底鞋,鞋底绣着小小的海浪,怕他在滩涂走久了脚疼。
新船造得很慢,因为缺钱。
陈屿白天打零工,晚上接着刨木头,手上磨出了厚厚的茧,旧伤的肋骨在阴雨天隐隐作痛,他却从不吭声。
林未把自己的绣活寄回老城区的绣庄,换来的钱偷偷塞到陈屿的工具箱里。
有天陈屿发现了,拿着钱走到她面前,眼眶发红:“你怎么这么傻?”
“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林未踮起脚,擦掉他脸上的木屑,“你的船,就是我的船。”
那天晚上,他们坐在海边,看着新船的骨架在月光下泛着白。
陈屿忽然哼起支调子,是渔村的老歌谣,词听不懂,却透着股韧劲。
林未靠在他肩上,跟着轻轻晃,海风带着咸腥味,却比任何香料都让人安心。
新船下水那天,渔村的人都来帮忙。
陈屿给船起了个名字,叫“未屿号”,用红漆写在船头上,阳光下亮得晃眼。
林未站在岸边,看着陈屿驾着船驶出港湾,白帆鼓得满满的,像只展翅的鸟。
“他会回来的。”
母亲握住她的手,眼里的笑纹里盛着阳光。
林未点点头。
她知道陈屿会回来,就像知道潮水会涨会落,就像知道青瓦会记得雨的痕迹,海风会带着船的消息。
傍晚时,“未屿号”回来了,船舱里装满了渔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
陈屿站在船头,朝她挥手,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海面上,像幅会动的画。
林未跑向滩涂,海水漫过她的脚踝,凉丝丝的,却暖得像陈屿的怀抱。
陈屿跳上岸,把她拥进怀里,带着满身的海风和阳光:“你看,我说过会带你看归航的夕阳。”
“嗯。”
林未的声音埋在他的衬衫里,“我看见了。”
后来的很多年,“未屿号”成了渔村最显眼的船。
林未的绣活也出了名,有人专门来买她绣的海,说她的海里有故事,有船,有两个人的影子。
母亲在一个春天走了,走的时候很安详,手里还攥着林未绣的小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