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他低头,看着自己稳稳踩在地上的双脚,又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前方。
阳光落在他脸上,照亮了他眼底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重获新生般的光彩。
那是一种冲破所有绝望黑暗后,灼热得烫人的光芒。
他猛地转头,目光穿越欢呼的人群,精准地找到了我。
四目相对。
我看见他眼眶微微发红,那里面翻涌着太多太沉重的情绪——感激、震撼、狂喜,还有一种几乎要将人吞噬的专注。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在震天的欢呼声中,对着我的方向,極其鄭重地、深深地,拱手鞠了一躬。
那一刻,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又一个月调养康复,他已能自如行走,甚至开始恢复基础的武艺练习,舞动那杆亮银枪时,风采更胜往昔。
然后,战事又起。
曹操大军压境。
出征前夜,他一身戎甲,来到医营寻我。
月色清冷,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形。
“明日我便率部出击。”
他看着我,眼神在月色下深邃得令人心慌,“此战凶险,但我必全力以赴,不负……不负将士所望,亦不负你救我此身。”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我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不安,递给他几个我精心准备的药囊:“里面是止血消炎的金疮药,还有一些提神避秽的香料,将军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他接过,指尖无意间触碰到我的,带着甲胄的冰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停顿。
他握紧了药囊,像是握着一件极其珍贵的物什。
“等我回来。”
他说。
声音不高,却像某种郑重的承诺,沉甸甸地压入夜色里。
我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紧。
大军开拔。
那几日,伤兵营空荡了许多,我却觉得时间前所未有的难熬。
总是下意识地侧耳倾听远处的战鼓号角,分辨任何关于前线的消息。
捷报頻傳。
赵云率奇兵迂回,连破曹军数座营寨,斩将搴旗,战绩彪炳。
终于,得胜之日到来。
那日傍晚,霞光漫天,染得整個营地一片金红。
得胜鼓擂得震天响,欢呼声浪如同潮水般由远及近。
我站在医营门口,和所有人一样,翘首望着凯旋的队伍。
他骑着高头大马,行进在队伍最前方。
亮银甲胄染满征尘与暗褐色的血渍,却丝毫掩不住那份破阵而归的凛然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