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想象到，村长那张老脸，此刻是何等的精彩，从惨白，到涨红，再到铁青。
几秒钟后，张浩他们的咆哮声炸开。
“你撒谎！”
“林薇！
你个小贱人在这里妖言惑众！”
他的声音因为气急败坏而破了音。
“有本事，你带我们去看真正的煤层！”
“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证明给我们看！”
他以为，这是我军的最后一步棋，他以为，我不敢，他以为，我还受制于他。
我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好啊。”
我答应得干脆利落。
“来啊。”
我对着摄像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动作优雅，却充满了致命的挑衅。
“从洞口进来，一直走，左边第三个岔路口，拐进去就是。”
我的话，让对讲机那头爆发出压抑不住的骚动。
李雪的声音第一个响起，带着贪婪的急切。
“听见了吗！
左边第三个岔路！”
张强也吼道：“都他妈愣着干什么！
准备下去！”
只有村长，在短暂的狂喜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的声音里带着狐疑。
“你会这么好心？”
我笑了：“当然。”
我慢悠悠地补充完下半句话。
“不过，那条路是我爸专门留的退路，怕有意外，装了瓦斯预警。”
我顿了-顿，眼神透过镜头，变得冰冷刺骨。
“一旦瓦斯浓度超标，就会自动封闭巷道。”
“就你们身上那套破烂设备，还有那盏煤油灯……”我拖长了尾音，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扎进他们的心脏。
我的话音落下。
对讲机里，是死一样的寂静。
然后，是更加混乱的、夹杂着贪婪与恐惧的叫嚷。
我没兴趣听他们的垂死挣扎。
随手关掉对讲机，将它扔在湿冷的煤壁角落。
转身，我走向更深的黑暗。
这不是他们知道的任何一条矿道，这是我家的路。
岩壁光滑，是父亲怕我小时候乱跑磕伤，一遍遍打磨过的。
空气里没有瓦斯的臭鸡蛋味，只有干净的、带着山石气息的风。
尽头是一扇伪装成岩石的暗门。
我熟练地在第三块凸起的石头上按了三下。
“咔嗒。”
门开了。
我推开门。
刺眼的阳光涌了进来，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外面，不是荒凉的山坡，而是一片被平整过的宽阔空地。
空地上，停着三辆黑得发亮的越野车。
在这个自行车都算大件的年代，这三台钢铁巨兽，像天外来客。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我爸，林建国。
他身上再也不是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而是一身笔挺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鹰。
接着是我妈，苏琴。
她穿着一件合身的连衣裙，外面披着一件驼色风衣，曾经被岁月磨砺的双手，此刻戴着温润的玉镯。
他们身后，簇拥着几个同样西装革履的男人。
为首的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正是我爸提过的矿场总经理，王经理。
我爸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身上，眉头瞬间拧成一个川字。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怎么回事？”
“不是让你们等所有手续都办齐了，再正式开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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