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微凉的温度,轻轻拂开我额前被冷汗浸透、粘腻在一起的乱发。
动作有些生涩,甚至带着点犹豫,与他之前那强势的描摹截然不同。
“她不会想着逃。”
他看着我因饥饿和寒冷而深陷下去的眼窝,看着我干裂苍白的嘴唇,目光平静无波,却又像暗流汹涌的深潭。
“她只会等。
安静地等。
等到死。”
他的指尖停在我的脸颊上,那微凉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颤。
“而你,”他直视着我的眼睛,那深潭般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碎裂、重组,“你还会挣扎。
还会痛。
还会……恨我?”
最后三个字,他问得极轻,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茫然和探究。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
恨他?
当然恨!
恨他把我当成替身,恨他剥夺我的自由,恨他把我关在这地狱里!
可此刻,看着他眼中那陌生的、带着一丝脆弱的光芒,那滔天的恨意竟卡在喉咙里,噎得我喘不过气。
他收回手,站起身。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又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疏离感,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起来。”
他命令道,语气平淡,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威压,“回去。
洗干净。”
侍卫无声地上前,动作依旧强硬,但少了那份刻意折辱的粗暴。
我被带回了西厢。
温暖的浴汤,柔软的床铺,温热的粥食……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彻底改变了。
许承渊不再限制我的行动范围。
栖梧院,甚至王府的花园,我都可以去了。
只是,无论我走到哪里,身后总跟着两个沉默的侍卫,像两道甩不掉的影子。
王府高高的围墙,依然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他依然会来西厢。
但不再强迫我抄经、抚琴、扮演那个影子。
有时他只是坐在窗边看书,阳光洒在他身上,侧影安静得不像那个偏执的王爷。
有时他会带来一些东西,有时是几本我看不懂的晦涩兵书,有时是外面新出的、讲述才子佳人的话本子,甚至有一次,是一小碟精致的、甜得发腻的桂花糕——那是我家乡的味道。
他从不解释,放下东西,待一会儿就走。
目光偶尔落在我身上,不再有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反而带着点审视,像是在观察一件他从未真正认识过的、奇特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