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突然颠簸着减速,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尖利的声响。列车员过来通知:“松阳县到站了!下车的旅客走右侧车门下车。”
两个红袖章一路上相当安静,没有特意找黎洛屿的不痛快,听到列车员的喊声,睡眼惺忪的醒来,却还记得自己的职责,打着哈欠:“你们几个别急,跟着我走就行。”
几位老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黎洛屿提着包袱问:“像我们这种被下放的人员是直接去村子?还是需要到割尾会报到?后面的流程是什么?方便跟我说一说吗?”
红袖章本有些不清醒的大脑,在对上黎洛屿清凌凌的眼神时突然清醒了几分,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想起这姑娘所说的话,这一行人就没一个简单的,也不是他这种人能造次的,还是掏出泛黄的本子如实相告:“先去公社组织领取下放证明,再由大队派牛车接到村里。割尾会…… 最近改成集中学习会了,学习时间待定。明早八点在大队部开,主要是念文件、表决心。”
另一个红袖章靠在车窗边含糊不清地插了句:“住的地儿在牛棚,屋里有稻草,凑合能睡人。”
黎洛屿点了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火车哐当一声停稳,车门拉开的瞬间,外面的新鲜空气裹着热浪扑面而来。果然7月份的天气,哪哪都是热的。
说实话,7月份的气候挺好的,离寒冬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足够她准备几位老人们过冬的物资。
黎洛屿背着包袱挎着黎老爷子随着人流慢慢往外挪,眼角余光还得关注着几位老人的动向。
出了站,就听见不远处一个戴着草帽的汉子举着铁皮大喇叭扯着嗓子喊:“红旗公社,红旗公社,去红旗公社的到这里集合。”
“来了。”
人群中一梳着两条麻花辫的瘦小姑娘背着巨大的行李包,手上还拎着两个箱子从人缝里挤出来,健步如飞。
黎老爷子惊呆了:“这年头小姑娘都成大力士了吗?”
黎洛屿一本正经:“妇女能顶半边天嘛。”目光扫过远处人群时,瞥见小姑娘放下箱子时偷偷甩了甩发红的手掌,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到这时候了,黎老爷子像是突然被点醒般,后知后觉地问:“我们有行李吗?”
黎洛屿板着脸:“不该你操心的别操心,容易老的快。”都在她空间呢,得找个合适的机会拿出来。
黎老爷子气呼呼拍开她的手:“滚犊子。”
原来还有知青呀。
分到红旗公社的知青大约30多个,男女各半,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混着不安与好奇,当他们的目光扫过黎洛屿一行六人时,喧闹戛然而止。
“听说他们就是被下放过来的...”
知青们下意识的后退,满脸嫌弃,几个姑娘甚至用手帕掩住口鼻,就好像他们身上带着某种看不见的霉味。人群迅速裂开一道缝隙,将两方泾渭分明地隔开。
五位布满风霜的面孔,在年轻鲜活的知青群里显得格格不入。
除了黎洛屿。
有人想不通:“那个漂亮姑娘怎么也在那边......”
黎洛屿无语望天,忽然,她瞥见斜对角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在火车上辱骂他们后来红着脸道歉的男知青,朝他们歉意的笑了笑。
黎洛屿微微颔首回应。
两红袖章走过来:“你们跟我走,上那辆拖拉机。”
拖拉机?一个四四方方的发动机后边牵引着一个大大的车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