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屿好奇的东瞅瞅西看看,这玩意儿她只在杂书里见过插图,据说拖拉机的出现标志着农业生产迈向机械化的开端,是带领农民走向新生活的 “铁牛”,可眼前这台老旧的机器,却像个喘着粗气的年迈耕牛。
“别看了,赶紧上车!” 红袖章催促提醒。
黎洛屿扶着老人们爬上车斗,或坐或站的挤在最前面一个角落抓稳栏杆。
原本准备爬上拖拉机的知青,抬头看见车里的6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下放的都是残渣败类,凭什么臭老九也能跟我们知青一样坐拖拉机?我们不愿意跟他们一起坐车。”
黎洛屿:“?”
挑衅她?这么新鲜吗?
黎洛屿挑眉看向那两红袖章,王虎偏过头看风景,另一个低头看磨破皮的解放鞋尖,默契的假装没有听见知青的质问。
黎洛屿放下包袱,拍了拍裤腿上的灰,不紧不慢地走到车斗尾部,居高临下俯视那出头的知青:“同志,这拖拉机是公社统一安排的,你要是觉得不公平,不如去找割尾会评评理?”‘割尾会’三个字拖的极长,尾音里还藏着一丝挑衅。
周围的知青纷纷倒退一步,割尾会?他们可不想沾染。
出头的知青涨红了脸,指着周围的知青大声质问,声音里满是对他们背叛的愤懑:“你们,你们刚刚不也臭骂了他们啊?说要远离他们说他们不配坐拖拉机吗?”
众知青偏过头去假装没听见他的质问,这种事情他们说是一回事,承认就是另一回事了,傻子才会当众质问人家呢。
“周华章,我们也没让你出头啊,是你自己要逞能的,这不怪我们。”
“对对,我们可没有怂恿你出头。”
黎洛屿嘴角慢慢扬起一抹弧度,这战斗力也太弱了,一句话就土崩瓦解了知青的团结。
周华章抬头的瞬间看清楚了小姑娘的笑容,小姑娘白白净净,甚至穿的都比他好,只是她笑容里的讥诮明晃晃的,似是只要他再敢闹,她也奉陪。
空气瞬间凝固,两红袖章对视一眼,王虎轻咳一声:“都闭嘴,再吵吵就都去割尾会一日游。”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却又暗含警告。
矮个红袖章趁机拍了拍拖拉机侧板:“磨叽什么呢,还不上车,别耽误工夫!”
知青们不情不愿地爬上拖拉机,刚才叫嚣的青年被同伴推搡着,经过黎洛屿时忽然低声嘟囔:“你们...... 小心点。”
黎洛屿挑眉看他,却发现对方已经迅速别过脸,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
几个知青也不敢闹了,悻悻的爬上拖拉机,只是离黎洛屿几人远远地,中间隔了排行李包。
黎洛屿挑眉,正好,爷爷他们也不用受拥挤。
杨老在耳边低语:“丫头,别太出头。这世道......”他没说完,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黎洛屿眉眼弯弯:“杨爷爷,世道如何我不管,唯心自在!您老也一样,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您老就当来乡下考察新品种了,说不定柳暗花明......”
杨老笑着戳戳黎洛屿的额头:“你呀,跟你爷爷一个德行,又倔又洒脱。”
“嗡~,嗡~,突突突突突突突~”
开拖拉机的汉子老袁扯着嗓子吆喝:“都坐板正的啊!这疙瘩到公社还有二十里地呢,道上坑坑洼洼颠得贼拉狠,大伙儿可别栽下去摔着腿儿!”
拖拉机的速度说不上快,前头发动机‘突突突’,后头车轱辘尘土飞扬,丝毫没有诗情画意的旷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