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替他熬竹露茶时,打翻炭炉留下的。
“绿梅啊……”她的声音像浸了旧时光,指尖抚过花架上攀援的苔藓,“去年冬天太冷,没熬过去。”
从围裙口袋摸出个青瓷小瓶,瓶身绘着褪色的缠枝莲纹,正是当年沈宅旧物,“不过晒干的标本还留着。”
沈砚庭接过瓶子,瓶底刻着极小的英文,墨迹被岁月磨得浅淡:“The best love is the kind that awakens the soul.”他忽然想起,这是《飞鸟集》里她最爱的句子,当年她在藏书阁偷偷抄在账本上,被他发现后,手把手教她写的花体字。
苔藓在瓶身投下斑驳的影,像极了深宅砖墙上,那些他们曾一起数过的苔痕。
“您先生……”话到嘴边,沈砚庭看见她无名指根淡淡的茧,那是常年握修花剪留下的,却独独没有婚戒的痕迹。
周棠顿了顿,指尖摩挲着围裙上的针脚——那是用沈夫人当年送她的苏绣帕子改的,帕角绣着半朵残荷,是她十六岁时绣坏的。
“我没嫁过人。”
她望向店角的玻璃花器,里面浸着风干的紫藤花瓣,“有些心事,就像瓦当缝里的苔,长着长着,就和砖缝连成了一片,再也分不开了。”
沈砚庭的视线掠过墙上的相框。
泛黄的照片里,十五岁的周棠穿着他的旧校服,站在槐树下比剪刀手,背后是少年沈砚庭倚着树干看书的侧影——那是他第一次允许她用父亲的相机拍照,却假装没看见她红透的耳尖。
相框旁边挂着串钥匙,其中一把铜钥匙,正是当年沈宅藏书阁的旧物。
“这些年……”他想说“你过得好吗”,却看见她转身时,毛衣领口露出的银链——坠子是枚磨得发亮的银戒,内侧刻着极小的“沈”字,正是他1995年婚礼当晚,偷偷塞进她铁皮盒的那枚。
喉间突然泛起涩意,像那年她泡的浓茶,苦得人眼眶发热。
雨不知何时停了。
周棠递来杯薄荷茶,瓷杯是沈宅旧款,杯沿缺了小角,却被她用金粉细细描过。
“您尝尝,”她指着窗台的玻璃罐,“是您以前喜欢的、巷口王婆婆家的薄荷叶。”
蒸汽模糊了她的脸,却清晰了他记忆里,那个在厨房替他擦眼镜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