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开匣,见此附注,当省:守土之责,不在纸上,而在心上。”
写罢,笔搁一旁。
他把血书重新折好,却不放回匣,而是取过那柄“定山河”,连剑带鞘一起置于黄绢之上,像为誓言压上一块镇纸。
随后,他合上匣盖,锁扣“嗒”一声脆响,却未再上梁。
“父皇?”
朱标愕然。
朱元璋抬眼,眸中血丝未退,却映着灯火微亮:“不放回去了。
匣子留在朕寝宫案头,日日可见。
钥匙——”他抬手,把细绳绕在朱标腕上,“由你保管。
待朕百年,你再封回梁上。”
朱标垂首,绳结在腕间勒出一道浅浅红痕,像一道迟到的枷锁。
子时将至,宫中鼓点三下。
朱元璋忽道:“随朕去午门。”
午门城楼上,守军早得密令,熄灯撤梯。
父子二人沿马道登城,夜风猎猎,吹得袍角鼓起。
城下,中元灯海已散,只余零星白莲灯浮在御沟,漂向护城河。
朱元璋凭堞俯瞰,灯火倒映水中,像无数小小的月亮,一碰就碎。
“标儿,”他低声唤,“你看那灯。”
朱标附身。
一盏灯被暗流卷住,灯纸破了一个小口,火苗挣扎两下,仍熄了。
朱元璋伸手,想要捞起什么,却只抓到一把风。
他收回手,声音轻得像怕惊动夜色:“灯灭不怕,怕的是无人再点。
你记住,后世若有一天,山河蒙尘,就把这匣子打开,把血书念给天下人听。”
朱标喉头滚动,重重应一声“是”。
风更凉了,吹得钥匙在腕间叮当作响。
朱元璋解下腰间佩玉——那是马皇后临终所赠,玉色温润,内刻“恒”字。
他把玉系在钥匙绳上,两物相碰,发出极轻的“叮”。
“恒者,久也。”
朱元璋摩挲玉面,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朕守不住永恒,只能守住此刻。”
更鼓四下,子时正。
朱元璋转身,背对灯海,背对山河,背影被城楼灯火拉得极长。
他一步一步下城,脚步踏在马道石阶上,沉稳而缓慢,像把整座钟山都背在肩上。
城楼下,御道尽头,一盏孤灯候着。
灯下是沈旺——那日山道上扛旗的少年,如今升为亲军营伍长。
他单膝跪地,双手捧一只新制的木匣,匣面用烙铁烫出四个字:山河无恙。
朱元璋停步,俯身接过木匣,打开,里面是一柄短火铳,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