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所有人都听得懂的问题。
“宋同志。”
“你说的这些理论都很好，很高深。”
“那么我就想请问一句，”
“用你的这些理论，能让一个快要倒闭的工厂，下个月，就给全厂几百号等着米下锅的工人，发得出工资吗？”
话音落下。
整个礼堂，落针可闻。
宋御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宋御的脸，从涨红变成了猪肝色，又从猪肝色转为一片煞白。
他的嘴唇翕动着，喉结上下滚动，却挤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发工资？
下个月就发工资？
凯恩斯没教过这个，熊彼特也没提过这个。他那些高屋建瓴的西方经济学理论，在“几百号工人等着米下锅”这句最朴素、最直接的质问面前，脆弱得像一层窗户纸。
他的理论，可以写成几十万字的鸿篇巨著，可以在顶级的学术期刊上发表。
但它确实，解决不了下个月发工资的问题。
会场里，之前被他一连串专业名词砸得晕头转向的干部们，此刻全都清醒了。
特别是那些从基层工厂来的代表，他们看着江程，眼神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敬畏、感激与找到主心骨的复杂情绪。
是啊！
理论再好听，模型再漂亮，不能当饭吃，有什么用？
花里胡哨的讲一大堆，最后厂子还是倒闭，工人还是下岗，那不就是放屁吗？
江顾问，才是真正站在我们这边，为我们着想的人！
死一样的寂静中，周副厅长打破了沉默。
他站起身，目光从脸色惨白的宋御身上移开，牢牢锁定在江程身上。
他缓缓地，带头鼓起了掌。
啪。
啪啪。
掌声起初还很稀疏，但很快，就从第一排开始，向整个会场蔓延。
王副市长和李卫东用尽了全身力气，手掌都拍红了。
那些基层干部们，更是站了起来，掌声如雷，经久不息。
这掌声，是送给江程的。
更是送给那句“能不能发得出工资”的。
宋御在这片山呼海啸般的掌声里，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跌坐回椅子上，彻底失了魂。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周厅长走到江程面前，在全场瞩目之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说得好！改革，就是要解决实际问题！脱离了实际，一切理论都是空中楼阁！”
他的手很有力，握得江程手腕都有些发疼。
“江程同志，你的‘点线面’战略，我看不仅适用于昌城，对我们全省的国企脱困，都有着重大的指导意义！”
江程的大脑一片空白。
内心OS：指导意义？我指导个毛线啊！我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随口胡诌一句而已啊！
周厅长完全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转头对着话筒，声音洪亮地宣布。
“我提议，省厅立刻成立‘昌城模式’研究推广办公室，专门负责总结、学习、推广江程同志的先进思想和昌城的成功经验！”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回到江程身上，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并提议，由江程同志，担任这个办公室的‘荣誉顾问’！”
轰！
王副市长和李卫东激动得浑身颤抖。
成了！
这下彻底成了！
江顾问，不，现在是江总顾问了！他凭借一己之力，把昌城的试点经验，直接拔高到了全省的战略层面！
这是何等的荣耀！
宋御彻底傻了，他呆呆地看着台上那个被光环笼罩的年轻人。
他本来是来“打假”的，是来戳穿这个骗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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