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清晰:“多谢汝昔日掷石之仇,方令吾得此良友。”
张魁的惨叫卡在喉咙里,化作一声极压抑的、类似被掐住脖子的鸡发出的呜咽。
他连滚带爬,鞋掉了一只也顾不得,疯了一般撞开灌木,消失在浓夜里。
亭中,柳生执棋的手顿了顿,望向对面。
青衫鬼拈着那枚冰凉棋子,唇角犹带一丝浅淡笑意,轻声道:“清净了。”
张魁这一逃,便再没能找回自己的人样。
柳家高墙外清静了,可镇子西头,张魁那破落院子里,夜夜传出不似人声的嚎叫和哭嚎,间或夹杂着癫狂的呓语:“鬼!
有鬼!
青衫子的鬼——别过来!
别过来!”
起初还有胆大的邻人扒着门缝瞧,只见那张魁缩在墙角,浑身污秽,头发揪得七零八落,一双赤红的眼瞪得滚圆,对着空荡荡的屋子挥舞着柴刀,水缸、土炕、甚至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在他眼里都化作了索命的青衫鬼影。
柴刀砍在门板上,留下深深的斫痕。
“疯了。”
人们窃窃私语,脸上是掩不住的快意和畏惧,“定是亏心事做多了,撞了邪煞。”
昔日簇拥着他的爪牙们,早作鸟兽散,远远避开那散发着恶臭和疯癫的院子,生怕沾染上一星半点的晦气。
也有曾受过他欺压的苦主,远远朝那院子啐一口,骂一声“报应!”。
消息隐隐约约也传进柳生高墙之内。
他正于书房核对账目,闻听管家低语,执笔的手微微一滞,墨点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乌云。
他抬眼,窗外日光明媚,庭树安然,却仿佛能穿透这重重屋宇,看见西头那肮脏角落里的疯狂与恐惧。
他轻轻搁下笔,没说什么。
是夜,月华如水,静静流淌在庭院中。
柳生又摆开了棋局,黑白子错落,他独自坐着,却分明在等待着什么。
阴影无声汇聚,那袭青衫悄然显现,落座对面,指尖自然拈起一枚黑子。
“他疯了。”
柳生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青衫鬼执子未落,抬眸看他,苍白的脸上神情淡漠:“疯与不疯,于他而言,有何分别?
昔日他逞凶时,又何尝清醒过?”
语气凉薄,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旧物。
柳生沉默片刻,指尖白子摩挲:“终是因我之故……因你?”
青衫鬼轻轻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