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鹤屿川的声音干涩发颤,大脑在极度的恐惧中飞速旋转,寻找着能暂时安抚她、又能解释自己所有异常的理由。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他抓住姚稔的手,指尖冰凉,语气带着一种虚弱不堪的混乱和……恰到好处的迷茫:
“我……我好像……前几天不小心……撞了一下头……”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避开姚稔急切的目光,声音越来越低:
“有些事……记得不是很清楚……模模糊糊的……对不起……”
这个理由脱口而出的瞬间,他心底涌起巨大的羞愧和罪恶感,但他别无选择。
“撞到头?!”姚稔的声音猛地拔高,又急又气,还带着后怕,“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严不严重?有没有恶心呕吐?你怎么能瞒着我!走!现在必须去医院!立刻!马上!”
她气得眼圈都红了,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就要往路边拦车,力气大得惊人,全然没了平时的懒散样子。
鹤屿川被她拉着,看着她焦急万分、又气又心疼的侧脸,内心的负罪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像个木偶一样被她塞进出租车,一路疾驰到了医院。
急诊室里,医生仔细询问了情况,做了些基础的神经反射检查,又看了看并没什么异常的脸色,最后看了看最新拍的CT片子。
“从检查结果来看,头部没有器质性损伤。”
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平和,“CT也没问题。至于你说的记忆有些模糊……有时候轻微的脑震荡或者心理因素也可能导致短暂的记忆混乱或选择性遗忘。如果只是部分记忆片段模糊,不影响定向力和基本认知,可以先观察一下。”
医生看向一脸紧张的姚稔,建议道:
“不用太紧张,家属多陪伴,可以带他重新回忆一下那些记不清的事情和环境,慢慢来,很多时候会自行恢复的。注意休息,如果有剧烈头痛、呕吐或者症状加重,随时再来。”
听到“自行恢复”四个字,鹤屿川的心猛地一沉。
姚稔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紧紧握着鹤屿川的手,对医生千恩万谢:
“谢谢医生!谢谢您!我们一定注意!”
走出医院,夜更深了。
姚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然后转过身,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地看着鹤屿川,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
“吓死我了你!以后不许再这样瞒着我了!听到没有?不管大事小事,都要告诉我!”
她拉着他往家走,语气渐渐变得坚定而温柔:
“没关系,医生说了没事就好。记不清了我们就慢慢想,我带你重新记一遍就好了嘛!反正我们天天都在一起,去哪里做了什么,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呢!从明天开始,我们就一件一件想起来,好不好?”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乐观和不容置疑的决心,仿佛这只是一件需要花费些许耐心的小事。
鹤屿川看着她重新亮起来的眼眸,那里面对他充满了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温柔的鼓励。
他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
谎言像雪球,一旦开始滚动,就再也停不下来,只会越滚越大。
而他,被困在这个用谎言编织的茧里,看着眼前这个一心想要“治愈”他的女人,既贪恋着她的温暖,又无比恐惧着谎言被戳穿、这温暖彻底消失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