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注意到餐桌对面章泽禹的目光。
鹤屿川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了视线,心底一片狼狈。
别人的认可和欣慰,此刻像是对他拙劣模仿的最大嘲讽。
这顿火锅就在这种表面自然、内里暗潮汹涌的气氛中进行着。
终于,大家都吃得心满意足。
章泽禹率先站起来收拾碗筷,笑着对两位女士说:
“行了,两位聊累了吧?剩下的活儿交给咱们。屿川,来搭把手?”
鹤屿川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急需做点什么来中断这令人窒息又令人沉溺的温柔酷刑。他低声应了一句:“好。”
姚稔看着他和章泽禹一起收拾,只觉得他今天似乎特别安静,也许还是有点累。
她冲他鼓励地笑了笑,然后便放心地和吴楠凑到一起,继续刚才的火热话题。
鹤屿川跟着章泽禹走进厨房,水流声响起。
他沉默地擦着盘子,动作生疏。
耳边是客厅里姚稔和吴楠毫无负担的欢快笑声。
他低着头。
她的笑容像阳光,他却觉得自己是阳光下不该存在的阴影。
每一次心动都是罪,每一次模仿都是罚。
而他,在这份不该属于他的温暖里,既惶恐,又沉沦,一步步走向未知的深渊。
从章泽禹和吴楠家出来,夜晚的凉风一吹,带走了身上沾染的火锅热气,让人精神一振。
小区里很安静,路灯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吃得好饱啊,”姚稔满足地叹了口气,很自然地伸出手,挽住了鹤屿川的胳膊,身体微微靠着他,“我们散步回去吧?反正也不远,正好消消食。”
她能感觉到手臂下他的肌肉似乎又绷紧了一瞬,但很快又强制放松下来。
他只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两人并肩走在静谧的街道上。
晚风轻柔,树影婆娑,本该是惬意悠闲的时刻,但身边的男人却始终笼罩在一股难以化开的沉默和低沉之中。
姚稔心里的那点疑虑和担忧又慢慢浮了上来。
这几天的他,太不对劲了。
不仅仅是沉默,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和……脆弱感?
她忍不住收紧了一点挽着他的手,侧过头,借着路灯的光仔细看他的侧脸,声音放得很柔,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屿川,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从那天早上起来我就觉得你怪怪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跟我说的。”
她的语气那么温柔,充满了全然的信任和关切,像最温暖的泉水,却让鹤屿川瞬间如坠冰窟。
她发现了?她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她那么聪明,那么了解“他”,怎么可能一点异样都感觉不到?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血液仿佛一下子冲到了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猛地停下脚步,脸色在路灯下苍白得吓人,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看向姚稔,眼神里是无法掩饰的惊慌和恐惧,像是即将被推上审判台的囚徒。
姚稔被他这剧烈的反应和瞬间惨白的脸色吓坏了,哪里还顾得上追问心事,立刻焦急地扶住他,声音都带了哭腔:
“屿川!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别吓我啊!”
她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他冷汗涔涔的额头,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是不是头疼?胃疼?还是心脏不舒服?我们、我们马上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