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荒之战,他也参与了。
那十万天兵,很多都是他曾经的袍泽,是他看着从新兵蛋子成长起来的兄弟!
他亲眼看着他们,在魔火中发出不甘的怒吼,战斗到最后一刻!
他以为他们魂归天道,会被追封为英雄,享受后世香火!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的忠诚,换来的,竟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下场!
他一步踏出,走到了玉帝面前。
“陛下!”
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
“你不能这么做!”
玉帝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
“卷帘,你放肆。”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退下。”
卷帘大将没有退。
他直视着玉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陛下,灯里的,是十万忠魂!是为天庭流尽了最后一滴血的英雄!”
“你曾许诺他们,战死之后,英灵入封神台,享万世供奉!你怎能背信弃义,将他们当成炼丹的材料!”
“我不能!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袍泽,被你炼成丹药!”
玉帝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卷帘,看来你是在质疑朕的决定?”
“朕再说最后一遍,退下!”
“否则,休怪朕不念君臣之情!”
卷帘大将笑了。
笑得无比悲凉,无比惨烈。
“君臣之情?”
“陛下,当你决定用十万将士的忠魂,来换取你一个人的长生时,你与我之间,便只剩君,再无臣!”
他猛地一跺脚,身上的甲胄发出铿锵之声。
“今日,我卷帘,不为大将!”
“只为那十万被你出卖的,冤死的兄弟,讨一个公道!”
玉帝勃然大怒。
“好!好一个卷帘!真是朕的好臣子!”
“来人!将这叛逆之辈,给朕拿下!”
随着他一声令下,大殿之外,数名天神冲了进来。
然而,卷帘大将没有看他们。
他知道,自己反抗不了。
但他可以在死前,做完最后一件事。
“兄弟们!对不住了!”
他发出一声悲愤的咆哮,整个身体化作一道金光,绕过了所有天神,不是冲向玉帝,而是直直地冲向了那盏悬浮在空中的——
聚魂琉璃灯!
他伸出双手,在那无数天神惊骇的目光中,在那玉帝暴怒的嘶吼中,狠狠地,抱住了那盏灯!
然后,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将它高高举过头顶,再重重地,砸向了地面!
“砰——!!!!!”
一声清脆到极致,也惨烈到极致的破碎声,响彻大殿。
聚魂琉璃灯,碎了。
无数的符文爆裂,灯身化为了漫天齑粉。
那十万个被禁锢的光点,在这一瞬间,得到了解放!
它们从破碎的灯盏中蜂拥而出,化作十万个模糊的,身披残破甲胄的军魂。
他们没有嘶吼,没有怨恨。
他们只是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之中,集体转向了那个单膝跪地,浑身颤抖的卷帘大将。
十万军魂,整齐划一地,对着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天军战礼。
那是无声的,最后的,也是最崇高的,感谢。
然后,他们化作点点流光,冲破了大殿的穹顶,消散在天地之间,奔赴那迟来的,真正的轮回。
大殿之中,只剩下卷帘大将跪在那一地琉璃碎片之中。
他看着袍泽们离去的方向,脸上,流下了两行血泪。
玉皇大帝的脸,已经扭曲到了极点。
他指着卷帘大将,声音如同九幽寒冰。
“你……该……死!”
“朕要你永堕轮回,日日受万剑穿心之苦!朕要你永世不得超生!朕要你为今日之举,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画面,到此为止。
光幕,缓缓消散。
大雷音寺,死寂一片。
针落可闻。
所有神佛,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僵在原地,脸上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和呆滞。